三嘘(64)
而后,无垠也知晓了云姨所居住的地方,便是无垠想去的最终目的地,洛阳。
二人相识,相谈甚欢。
云姨也多次想要邀请无垠前去洛阳一探,可无垠却委婉拒绝了,因为无垠的卷轴上所走之路还不过一半,又怎能半途而废呢?
无垠想要将此卷轴中,所想去之地,皆是走上一遍,去望世间美妙,去探世间鬼斧,方才能安心回去,而洛阳便是无垠想去的最后一地。
虽无垠不想前去,可元嫂还是将她所居住之地告知无垠,并且告知无垠,若是无垠有难,可随时前去寻她,若是她可做何事,皆可答应无垠。
无垠虽推迟,可终究还是执拗不过元嫂,无垠无奈应答。
而直至关中,二人方才分离,而无垠便径自前往那卷轴之中另外几地。
不过离去时,却见到了那威猛将军李捻。
无垠站立人群之中,缓缓望向那自城门中走入之人,身披铁甲,其肩胛之上,双龙盘伏,其龙口有珠,各有一半,自颈而合,变为一珠,其铁甲之上亦有虎头镶嵌其上,未戴兜帽,额前束发,器宇轩昂,盘膝赤红宝马之上,腿覆鳞甲,威武不屈,无垠惊叹,那李捻似有感,便望向无垠,二者双眸对视不过一息,无垠一笑,便是离去。
顺着人流,走出关外。
“威猛将军李捻吗?对…没错,李捻…洳羽选择了李捻,而明皇呢?”无垠摇头,眸中尽是忧伤,站立庭院榉树之下,便是伸出手来,接那自一夜汇聚而成的露,滴至手心,冰凉至极。
无垠将手收回,卷轴落地。
而后,无垠便游历世间,也无何令其记忆犹新之事。
无垠拳头紧握,露水无所遁形,便是自手心缝隙流下,坠落在地,散于松泥。
无垠双眸失神,似又回忆洳羽、明皇、李捻之事,蓦然露笑,怪异至极,却又拳头紧握,手肘颤动,似过度用力所致。
无垠嘴角喃喃,又言:“她死了吗?就像戚沐一样死去了吗?”眸中皆是戚沐言语无垠之时,那副模样,又似有元困于他面前哭泣模样。
无垠笑然,可那眼角之泪,却轰然涌下,难以遏制,卷轴跌落在地,卷轴摊开,拉扯十尺,而那自卷轴之上所画内容,有着一块被人挖去的空档。
而那里!
便是无垠游历几乎接近洛阳时,与她相见的地方。
而她的名字,正如无垠又自那腰间缓缓取下的香囊上所绣字迹一样。
清尹若。
无垠未有停顿,而是拾起那卷轴,看着那空洞所在之处,眼角稍有停歇之泪,再度涌出。
而此刻,无垠也不再是那出入凡俗的无垠,不再是那与太白、子美高谈论阔之人,不再是那游历世间不念丝毫红尘之人,而是那书写不知多少故事,不知倾听多少言语,不知拟画多少情绪的文字先生,诸葛无垠。
没错,正如华衫所言。
诸葛无垠,他变了,他的双眸变了,他的茶变了,他的心也变了,变得不再那么无情,变得不再那般淡然,变得不再那样孤傲。
当然,无垠也知道,他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寒门,即便是寻到了回去的路,可他也再也没有资格了,因为他已经开始贪恋这俗世,沉迷这世间,开始思念着她,想去爱她!
兴许正如师尊所言,这是他的劫,不可磨灭的劫。
无垠停顿至那探入庭轩的牡丹花处。
牡丹花几乎凋谢,所展之颜所剩无几,无垠伸手轻轻触摸那牡丹花心,轻点,一息便散,坠落之地,徒剩花骨留在花苞里。
无垠身形顿住,紧握手中凌乱卷轴,将那剩余花骨摘下,放置香囊之中,轻抚那秀丽三字,眼角泪干涸,将卷轴拉开,触摸着那触目惊心的空洞,缓缓收起,而关于无垠自身的回忆也到此处,戛然停止。
而关于她的事情…却未终了。
无垠径自走入舍中,便前往那偏阁将衣物取出,自物柜中取出干粮,结成包裹,头戴幞,自那桌前盘膝,取出纸笔,快速写着。
纸有三,无垠皆将其装入信封中。
而此三封信中,各有三名。
其一,华衫。
其二,云姨。
其三,太白。
写罢,无垠便是自取一封,放置于桌上,而其封面字迹也清晰可见,乃“华衫启”。
做罢,便是孤身一人自黑夜走入那幽深巷陌之中,悄然离去,无一人知晓。
而可见天将明,黑暗渐退去,视线开始有些清晰,无垠停顿,望天色将晓,便加快脚程,自一寒舍前停下,将信插入门缝,而寒舍旁边便是无垠去过几次的云烟阁,云烟阁中至今还是灯火通明。
无垠未有停顿,自走那桥上,往外走入,还有一封,便是自立那城门前,早起换更的士兵,交托与他,并给些银两,做完这些,只等城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