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 Strike(19)

作者:也稚 阅读记录

想象,与真正认识到过去的一切不过是幻影,杀伤力全然不同。汤卓良也觉得自己愚蠢,也觉得是在浪费时间,眼前人看起来是那个言笑晏晏的旧女友,其实只是江湖传闻中的好彩妹。

“你走吧。”汤卓良说,“记得,我是在救你。”

*

走向蒋坤的舱房的两分钟里,周珏琢磨着这句话。

船上应该只有这有这么一个差人,且他肯定货已在船上。但日出时分返回的码头,定有一大帮差人守候,全船逃不过搜查。

她不愿做过河拆桥的小人,但也不愿因此坐监或丢命。否则她就自己动手除掉哨牙佺了,何必大费周章与蒋坤做交易。

高层舱房享二百七十度落地窗,可当下开阔视野望出去也只有幽幽墨蓝的夜色。蒋坤站在窗前,赏景般的闲适,“那是差人对吧?”

周珏没有迟疑地“嗯”了一声。

“没办法了,有一部分要拜托你带下船。”

“坤哥,这和我们讲好的不一样。”

蒋坤不置可否,“你事前也没讲有个阿Sir旧情人。”

“我……”

蒋坤抬手示意,“没事,我相信你,你会做好的,对吗?”

周珏停顿片刻,说:“我尽力。”

“尽全力。”

“我明白了。”

蒋坤朝不远处的马仔招手,马仔立刻会意,端来麻将盒放在桌上。蒋坤打开梨花木麻将盒,其中的玉麻将牌以假乱真,实际上每张牌是特制空心,装着粉末。

“装在身上吧。”

“坤哥,汤Sir会发现的。”

蒋坤抬眉,“你不让他近身,怎么发现?”

马仔们已着手将面上一层的麻将牌拿出来,换成真的玉麻将。而其中的粉末分装进塑料袋,陆续绑在了周珏的臀与大腿内侧。

不免想起过去,六姑给生意伙伴解决麻烦,让她帮忙“运货”过海关。事成后,她向六姑邀功,却发现六姑隐藏的愧疚之情。

六姑是一个冷面心软的人,明明没年长她和哥哥多少,愣是担起了母亲般的角色。她小时候,其实不算小了,六姑常念故事哄她睡觉。

“春天,满山的杜鹃花在缠绵雨里红着,簌簌落落,落不完地落,红不断地红。夏天,你爬过黄土的垄子去上课,夹道开着红而热的木槿花,像许多烧残的小太阳……”

六姑念到《第二炉香》这一段,眼泪掉了下来。

很久以后她才晓得,六姑看见木槿花就会想起姑丈。

周珏没经历什么缠绵悱恻的恋爱,算得上留下深深痕迹的,或许就是与汤Sir那几年。她不与差人过多交集,六姑也不希望她的男友是差人,但她偏偏——

这种事很难说清,她起初觉得有趣,玩玩而已,慢慢就陷进去了。

周珏再回到房间,已不见汤卓良身影。床铺理平整了,连他来过的痕迹都没有。

她有点后悔骑姑丈那辆川崎摩托车。不该碰见他的,他们过去不是一路人,今后也不会是。

金盆洗手说来轻巧,彻底抽身又有几人?踏入黑暗的那一刻,她便没有阳关道可走了。

“或许你该休息一阵。”郝律师建议道。

下船时很可能有场恶战,至少是精神上的恶战,周珏也清楚。她叫客房服务送来一瓶冰镇香槟,将郝律师撵了出去。

红日一点一点跃出海平线,酒早喝光了。日出金澄的光晕中,周珏希望自己醉了。但她不会醉,常在江湖漂泊,哪能没有“恶习”傍身。

*

邮轮抵港,周珏随郝律师走向甲板。前方忽起骚动,宾客们发现码头停着众多警车,闸口拉起警戒线,穿制服的家伙准备盘查。

东家亲眷相当不满,派秘书与保镖去交涉。他们捎回口信,“O记的,有搜查令。”

“荒唐!”老先生得知,划着轮椅上前,“他们署长也不敢这么做!”

大小姐六神无主,悄悄拉汤卓良衣袖,“要不然你出面……?”

“珍珍,署里的行动我无权干涉。”

人们喧闹中,老先生亲自给九龙辖区的署长打电话,对方打太极,最后不了了之。

“查咯,我们连武器都没有,还能藏得了什么?”周珏出声说。

帮派分子道:“不是查不查的事,这关乎我们的——”

“总得下船,各位,容我打头阵吧。”蒋坤说着走向闸口。

眼见蒋坤等人过闸,性急的宾客也赶着过去。不多时,甲板至岸上排起长队。周珏与郝律师站在队伍中前处,后者抱一盒麻将。

轮到他们,警官开盒查验,掂量了两没问题的牌,正要放行,却听汤卓良说:“等一下。”

汤卓良亮出证件给宾客们看,周珏做作道:“船上藏龙卧虎啊,没想到有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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