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cky Strike(8)

作者:也稚 阅读记录

汤卓良是这样以为的。

他频繁地去她住的公寓六零六室,向起初那样拖着长音不耐烦地喊“好彩妹”,照常给她做宵夜吃。看碟片,听磁带,去演唱会,他们还私自将她姑丈留下的摩托车骑出来,在夜晚的岛上乱逛。

他们成了不过问对方任何事,在彼此得闲时见面,闲谈也上床的朋友。

这样的关系分分合合存续了两年,尽管真正相处的时间比汤Sir的假期还少。

一九九九年初春,汤卓良接到周珏电话,说姑姑临时把BB仔丢给她,她照顾不过来。他赶去了六零六室,才发现哨牙佺也在。

事情的发展很古怪。在汤卓良完全无预料的状况下,周珏摸走了他的配枪,并用枪口指着哨牙佺,诘问他替谁做事,知道些什么。

原来,是周珏发现哨牙佺背叛了“六姑”,自知打不过,也没有枪,才骗汤卓良过来牵制住哨牙佺。

周珏知道汤卓良不管听到什么,也会毫无理由地站在她的那边。

事态紧急,周珏接到六姑的电话迅速离开了,将哨牙佺及其犯罪档案留给汤卓良处理。

哨牙佺是劣迹斑斑的古惑仔,那周珏呢?

等汤卓良处理了哨牙佺的事,想找周珏问清楚,却再找不到了。

汤卓良头一回干了以权谋私的事——查周珏的档案。

一直以来隔在他们之间的迷雾这才慢慢被抹开。

周珏不是什么普通的富家女,反而出身孤寒,还有一个哥哥。兄妹二人在保育院长大,后被新加坡籍的设计师收养,成了豪门纠葛乃至帮会恩怨里的棋子。

她表面是二十岁就拿到律师执照的菁英,实际是技艺超群的赌客。只要她想,就一定赢。

所以才叫好彩妹。

*

转弯道,川崎忍者的悦耳的轰鸣声近在咫尺,汤卓良感觉汗在背上淌。行人与司机都骂朝他的雪弗莱骂衰仔。

凭什么她是好彩妹他就是衰仔?

繁杂的思绪里竟生出一点儿少年意气。

摩托车上的人借转弯的机会回头看了一眼,这当口内道迎面开来的一辆面包车——

汤卓良想也没想,大喊出声:“压弯!”

周珏当即反应过来,带着车往左下压去。面包车也忙减速,与她擦身而过。惊险逃过一劫,她来不急找到平衡,便连车带人直直摔了出去。

轰一声撞在电线杆上。

汤卓良一颗心悬紧了,急急刹车,撞似的推门下车奔去。

摩托车一半悬停行道上,前轮还在飞快转动。穿着羽绒短袄的女人倒在另一侧,单手抱膝,整个人想蜷缩却无法的模样,叫人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疼。

重呼吸的热气喷洒在头盔的透明挡风罩上,周珏半睁着眼,隐约看到一双男士鞋。她感觉到他在说话,尽管她耳鸣了什么都听不见。

“我没事。”她边喘气边说。

下一瞬,周珏整个人被汤卓良捞了起来。他揽着她的腰,让她只管靠在他身上。

“我没事。”周珏说。

头盔忽地被摘下,她脖子稍偏,未来得及感受疼痛,只听他说:“我有事。”

视线相对。

周珏看清了他。还是那个他,又变了些,看着更硬朗了。

“疼。”她蹙眉说。只脚撑在地上,浑身哪儿哪儿都疼,尤其是不听话的心。

汤卓良顿了下,不温不火地说:“去医院。”

当然是开雪弗莱去医院,那辆贵重的川崎忍者被委托给凯文处理。

凯文在电话里抱怨,好歹是你的上司,懂不懂什么叫上司。又自怨自哀说中年失婚的男人活该被半夜叫去收拾烂摊子。汤卓良说反正这会儿你睡不着,一句劳烦也没有。

收线后,他习惯性往副驾驶座看了眼。

周珏正瞧着他,便说:“汤Sir如今好派头,还有人供差遣。”

汤卓良只当这是个蓬头垢面胡言乱语的女人,不搭理。

周珏仍叽叽喳喳,什么没想到这么遇见了,几年了?掰指头从九九数到零五,惊诧地说竟五六年了。

汤卓良心想她怎么从来都这样,不会感觉到尴尬、别扭似的,坦然地令旁人自觉心气小。离别这么长时间,从后青春到近中年,分明该不再熟稔。

他敷衍地应了一声,“你过得好咩?”

“麻麻地。”

“回来……是回来?做什么?”

“找东西。”

“找人?”

“我有什么人要找?找项链,我六姑的。”

以前不知道,但汤卓良现在知道,将周珏养大的“六姑”是港岛无人不晓的船王裴家的长房幺女,早已离世。裴家在千禧年凋敝,现只剩二房长女及其弟还在世。

沉默了两秒,汤卓良才问:“找到了吗?”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