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我不爱(出书版)(45)

本才脑海中闪过自己未受伤之前的样子,她黯然看着窗外。

司机帮她挽着行李上楼。

汤默斯在门口向她道别,“明早见。”

“不进来喝杯茶?”

“不打扰了。”她笑着退下。

推门进去,本才呆住,室内布置都是她喜欢熟悉的式样,大胆起用许多深蓝色,配白色特别提神。

走进厨房已经闻到水果香,咖啡,茶叶,都是她常用牌子,玻璃罩下还放着一大只巧克力蛋糕。比家还要像家。

本才有点疑心,殷可勤与汤默斯二人加在一起也不可能了解她那么多。

走进寝室,更加纳罕,电毯子已经开到三度,替她暖着床褥。

这时才发觉窗户对着中央公园,她推开长窗走到小露台。

空气仍然寒冷,但风已经转圆锋,到人身体上会得转弯,已不像前些时候如刀削般,看样子春日已在转角。

可是本才分外寂寥。

早知道出外见客也罢,这会又睡不着,也不见特别疲倦。

邻室有人弹梵哑铃,听真了,是个孩子在练习巴赫的小步舞曲一二三号,弹得纯熟悠扬,本才仿佛可以看到衣香鬓影,翩翩起舞。

她回到寝室,爬到床上,俯身向下,睡着了。

是谁,谁对她那么好?

电话铃响起来,本才去听,是汤默斯的声音:“杨小组,一小时后我来接你。”

“这么快?”

汤默斯笑了。

天已经大亮,一个下午与一个晚上早已过去。

本才起床梳洗。

浴巾、肥皂、海绵……都似自家里搬来。

打扮完毕,本才自觉模样不输给汤默斯,也就略为放心。

从事文艺工作的人那妆扮总不能像一般太太小姐那么闪烁耀眼,非得有点不经意适当的蓬松及余地。

汤默斯见了她,颇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开完会,我们去逛街。”

本才笑,“好呀。”

到了会议室.主人家已经在等。一见她便迎上来伸长双臂拥抱。

那年轻的犹太人并不姓辜更咸,他是外孙,姓罗夫。

“我们的画室欢迎你,杨小姐,它全年归你所用。”

那间画室大如篮球场,光线明亮柔和令人愉快,空气中隐隐有薰衣草香气。

那也就等于说一年之内如果设有成绩,就得滚蛋。

本才笑了。

罗夫老老实实说:“没想到会是那样年轻漂亮的一位小姐,做起宣传来容易方便讨好得多,这真是我们的运气。”

本才但笑不语。

会后她与汤默斯逛跳蚤市场,琳琅满目的假古董引得她俩发笑。

“假的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

因为不知何处像煞了人生,因此笑到后来便笑不出来。

回到家,电话忽然响了。

本才似有预感,轻轻取起听筒。

那边“喂”了一声。

本才说:“我猜到是你,别人不会安排得那样周到。”

“你冰雪聪明,哪里瞒得过你。”

本才笑了,两人互相恭维,可见还有话题。

“天气有转暖迹象。”

“听说夏天一贯非常炎热。”

“你得用心作画。”

“辜更咸那边,也是你亲手经营的吧。”

“人家的确欣赏你。”

“但由你大力推介。”本才接上去。

“总得有催化剂。”

本才十分感动,“我还以为我们之间已经结束。”

“我爱一个人,希望可以爱一辈子。”

“加乐呢?”

“加乐很好。”

“寄居在她身上的客人呢?”

“她已经离开。”

本才笑了,“也许是觉得沉闷。”

“的确曾经那样抱怨过。”

“加乐现在你那里?”

“我同她母亲轮流照顾。”

这是最好的办法。

“或者,我们可以见个面?”

“你得认清楚我是杨本才。”

“这一掌打得很结棍。”

这时,本才听见小提琴乐声。

呵,邻室又开始练琴。

在此同时,她发觉不对,门窗紧关着,乐声从何而来?

本才蓦然发现,乐声自电话另一头传来。

她明白了。

她轻轻拉开门,探头出去看。

只看见一个人背着她坐在梯间,正在讲电话。

“对公寓的一切还满意吗?”

小提琴声在走廊里是响亮的。

本才往电话咳嗽一声。

“看,已经没有话题了。”

本才再咳嗽一声。

他忽然觉悟,飞快转过身子。

他看到了本才,手提电话掉到地下。

本才坐到他身边,泪盈于睫,说不出话来。

他一时也开不了口。

提琴声停住,过片刻,一个七八岁卷发小女孩推门出来。

看到两个大人坐在梯间,非常讶异,“为什么坐在这?”拎着小提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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