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在意后面呕心沥血的教诲，只是忽然知道别人眼中的司云安很惊奇。

她一直以为，这么温和平静的男生，一定很受大家欢迎成绩也很好才对——

不过回忆起来，司云安似乎真的始终处于没有精神注意力涣散的状态，平日里也喜欢孤僻地独处着不愿意与人交流。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好学生的模样啊。

之后再见到司云安，为了避免被教师们怀疑，只能尽量减少说话时间。

日子过得依然没什么两样。

在她高一那年的冬天，司云安送给了她一条围巾。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高一下半年的时候，逐渐觉得司云安说的话，思维跳脱得太厉害了，甚至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步——

为了验证是不是她自己的思维出了问题，她还特地找同桌说了很多话，证明自己的逻辑和人民大众还是基本在一条线上。

之后就渐渐地害怕和司云安说话了。后来发生了轰动全校的事，向来安静的司云安忽然在课上发怒砸书，情绪太过冲动没能被老师制止。

全校的津津乐道中，唯有她一个人惊恐地颤栗着。那个时候她真是相信她连带了司云安的那一份一起颤栗，因为她坚信司云安内心也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司云安就没有再来上学了。

除了那件轰动性的事给众人留下一点印象之外，他很平静地退出了所有人的视线。就像他从没存在过一样。

隔了很久，在周一的国旗下讲话时，校长在主席台上发言：“有一位高二的同学正式退学了，很不幸。是因为被检查出来，精神分裂症。”

全校哗然。

之后校长继续说：“根据同学和老师的反应，该同学平日行为确实有古怪，但是却没有受到重视。我校有心理咨询室设立，如果同学们有无法自己解决的苦恼，可以主动地去那里看看，防止此类事件不再发生……”

当时江泠站在操场上，没有再仔细听校长念演讲稿，大脑始终被“防止此类事件不再发生”这段话缠绕着，似乎要绞出脑汁来。

啊，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语病而已。她这么对自己解释，但是依然无法释怀。

第89章

司云安（三）

几个月之后她去问司云安的班主任“司云安还回来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笑了。

“你还想着他啊。”

“也就只有你还会想着他了。”

他的班主任回应道：“他母亲在电话里说，会回来的，再等等就好了。”

啊，再等等就好了。

再等等就好了吧。到时候……又可以……一起聊聊那些，大家都不理解的话题了吧。

在那个只属于我们的世界里。

再几个月之后她去办公室交作业，听见老师们很遗憾地讨论着什么重要话题，隐约捕捉到几个让她敏感的词之后她就停滞在办公桌旁，当做很认真地在整理一大叠作业本。

“不管怎么说还那么年轻啊……”

“太可惜了……”

她压制着自己的颤抖，终于明确地开口：“司云安……怎么了吗？”

教师们听到这句话都有点受惊吓，显然他们没意识到有个学生在这里。

然后她知道，司云安不会再回来了。

他出了车祸。

成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故事。

不会，再见面了。

如今她站在时间洪流的尖口，回望彼时存在的情谊。有的少年成长为了青年，有的少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

司云安不会再长大了。

她把围巾紧紧抱在怀里，上半身也几乎伏在地板上。

原本近乎崩溃的情绪，却逐渐地缓和下来。

得知那个噩耗之后，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竟然在之后漫长的日子里忘记了司云安的存在，依旧如同往日般平和地度过每天的光与夜的交替——

“谢谢你啊。”

或许辛玉迟只是一个完全虚空构造的人物，辛玉迟是司云安投射的这个设想也仅仅是猜测，但她此时不管如何，都愿意在有这一个假设——

辛玉迟，就是司云安。

因为我能看到你，和我一起长大的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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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她忽然接到王浩东的电话。已经许久没有和他有过联系，因此忽然在看见这个名字时大脑竟然还梗了一下在想这个人是谁。

接听：“喂？”

“江泠，现在打电话不打扰吧？”

“嗯啊很空……”只是因为在漫游即使是接听电话也是很贵的啊。双方都沉默了两秒，还是她率先问出口：“有什么事吗？”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你打电话过来难道不就是为了和我说么。”

“啊，倒也是。”王浩东很柔和又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我是想说啊……我和李荣荣和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