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择日再议”，承华的婚事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三位王子在大梁已经留了一月有余，皇上把选择权交到承华手里，让她自己来选。

纪越妆有时候会想，人和人之间真是瞬息莫测，境遇不一。

承华因为选择太多而作不出选择，而她因为只有唯一的选择，嫁给他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来决定。

晏玖的答案后半句她还没能知晓，第二日一纸传召，他就奉旨去了江州练兵。

江州地处西北沙漠荒原，气候干旱，环境艰难。

她时常给他写信，从京城到江州，来回要七八日，有时路上耽搁了，十余日也是常见的。

她把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写在信里头。

她记得他用自己的孤身一人来当娶她的筹码。

“小妆，我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你嫁给我，不必处理琐碎的家庭关系。”

明明是很让人难过的事情，他却能轻易地作为优势讲出口。

不是每一句轻描淡写说出来的话，都有着同样轻描淡写的原因。

她想要给他家的感觉，告诉他，你不是只有一个人。她也为了在绵长琐碎的日常里自然地夹杂一句思念，让小心思没有那么明显。

纪越妆是掰着手指头等信的，等待的过程对她来说漫长又期待。

晏玖的信经常很短，只有寥寥几行，大多是一些报平安的话语。

她把短短几十个字翻来覆去地看，都要看出朵花儿来。

“徐伯，今日有从江州来的信吗？”

徐伯拿着一叠信件从门口走进来，她提着裙摆，迎上去小心翼翼地问。

“回王妃，还真有一封。”徐伯笑得和煦，从那一沓里抽出一封递给她。

纪越妆眼睛亮了亮，接过那信封。

上头是他的字。

她慢慢撕开信封的边缘，拿出里头的信纸。

纪越妆眸子里盛满了欢喜，眼神从那信封上的字一行一行扫过。

平常她看完都会收好信，笑着说一句谢谢徐伯。

可今天，她看着看着就杵在那儿，白皙的脸颊上慢慢染上一层绯红，一句话都没说就走了。

徐伯笑着摇摇头，眉眼间尽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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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演撩开营地帐篷的帘子，晏玖正在那儿聚精会神地写些什么东西。

见他来了，晏玖把手上的信放到一边，脸上似有似无的笑意也一并消失。

“王爷，已经吩咐下去了，各军校尉明天开始组织士兵加急训练。”

“嗯。”晏玖点了点头，见柳演还不走，稍稍掀了掀眼皮子，“你，还有事？”

柳演瞥了瞥放在桌上的信，摸摸鼻子：“殿下，又给王妃批改课业……噢，不是，信呢。”

他瞄了瞄上面的内容，错别字全被画出来了，还在一旁写着纠正过的字。

“殿下，你说你每次信一来就给王妃改字儿，回呢，又回那么干巴巴的几句话，这样怎么行呢，女孩子都喜欢柔情蜜语的嘛！”

你这样是追不到媳妇的。

晏玖一言不发，还是那副平淡的神色，柳演摸摸后颈，回身准备走了。

“那你说，应该怎么回？”晏玖脸上有些犹豫，生硬道。

柳演回头，大喜。

马上挤到他身边：“殿下，我跟你说啊，你这个遣词造句呢，一定要柔中有刚，刚中带柔，既要让王妃看到你的爱意，又要体现你作为男人阳刚的一面，你……”

晏玖嫌弃地用笔戳了戳他的肩：“离远点说。”

柳演讪讪地笑了声，退了两步，又喋喋不休起来：“殿下，你看你每次不都说一切安好，请勿挂念嘛，你得改。”

“怎么改？”晏玖抬眼看他。

柳演说得头头是道：“就改成‘一切安好，只是近日夜不能寐，辗转难眠，牵肠挂肚……’”

晏玖皱皱眉，“你牙不酸？”

“殿下，这不是要面子的时候，我敢保证，王妃她绝对会喜欢的。”柳演急忙撺掇道。

晏玖把眉一挑：“你保证？”

柳演把背一下挺直，信誓旦旦：“我保证。”

……

晏玖将笔搁在一旁，把信递给柳演。

柳演笑得满意，刚准备展开。

晏玖眉尾一挑，“让你看了吗？拿去寄。”

柳演把信重新塞进去，悻悻地笑笑：“行，我不看。”

他走出两步，又把脑袋往晏玖面前一凑，“王爷，你真按我说的去写了吧？”

“嗯。”晏玖僵硬地点点头，耳根有点红。

“那就行，殿下，我保证你万无一失。”柳演得意地冲他眨了眨眼。

“你再不走，我不保证你会不会万无一失。”晏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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