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色(89)

带这么多人,而且皆是行动力惊人的骑兵。

真有心入城杀人,只堵大门,却无心封锁谢府后院?再不济盯紧谢府总能做到吧。

可他没有。

若说是粗疏大意,那也说不过去,要知道此人可是在沙场上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军功晋升的四品少将。

所以只能说明对方根本无杀谢明谨之心。

可这么大阵仗,就为了做做样子?

谢之檩脑海中浮现许多念头,还未得出结论,赵景铭脸色已变,道:“倒是我疏忽了。”

“不过现在这样也好,你不也把自己送到我眼前?不过我想对于你这样的世家贵女,一定更喜欢被囚禁。”

参军多年,这种羞辱性的浑话信手拈来。

对这样的羞辱,明谨向来不放在心上,可不代表她不会反击。

比如她把刚刚隐晦温和的提醒摆到明面来。

“不想杀却摆出想杀的姿态,最在乎你这般姿态的也不过就两个人,一个你爹,一个我爹。”

“无惧我爹也非要这么做,必然是做给你爹看的。”

“是怕他怀疑暗杀掉赵景焕的其实是你吗——尤其是当他死后,你就成了下一任明昌侯的最有力继承者。”

她总能以言语掀起风暴,而风暴中心赵景铭已然暴怒,额头青筋爆出,怒喝:“谢明谨,你血口喷人,自寻死路!”

明谨闻声阖眼,眼中有光,她知道将有风来。

对方竟比她想的还要缺乏忍耐力。

失策了。

因为前方在马上威风凛凛的赵家小将一拉缰绳,纵马狂奔而来,三丈之距,风驰电掣,戟尖划破空气,寒芒星吐,凝于七寸之地——距离她这么近,似乎也很远。

第47章 乌衣甲

明明是锐利凝练极为干脆的马上穿刺,旁人惊骇不必说,明谨自己就煞白了脸,只是她没动,但她耳旁的一缕发丝动了,被这一穿刺带出的风吹动。

不知道是因为身体跟不上,来不及躲,还是……

锵!

一条未明的线,箭尖撞在戟尖。

它歪了。

明谨煞白的脸色还未恢复,但赵景铭骇然,立刻拉了缰绳,双腿一蹬,立身从马上飞起,跳空落地后朝那箭矢射出的地方看去,看到了屋檐顶上射弓的青年。

“毕十一!”谢明月等人认出了,但红衫骑兵里面有副官反而急喊,“将军,小心!”

小心什么?小心这个毕十一再次射箭?

不对!

赵景铭转身,看到一个迅猛的人纵横残影,好厉害的轻功!速度竟比骑兵速度还快了一些,是以在骑兵赶到截杀之前,他就已经到了赵景铭跟前。

人未停,剑出。

那出的剑如同瀑布落星一般豪迈磅礴。

赵景铭到底沙场激战多年,面对这等厉害的剑客,他只一咬牙根,手腕筋脉绷紧,一动,长而强健的旌戟在空气中划出缝纫师剪切绸布的声音。

然后……人与人,剑与旌戟。

像是山与海,苍松与礁石。

虽说身边有不少暗卫,暗卫也有不少高手,但很多厮杀并未真正展露在她眼前,可她又从小对武功争斗颇有兴致,只是她母亲的背景复杂,似避讳什么,待她懂事起就很少显露武功,这让她一直克制着这种兴致,眼下真遇见了,她浑然顾不得自己刚刚差点被击杀的凶险,只专注看着前方,眼见人与人的厮杀,兵器与兵器的碰撞,她心头倏然浮起一念。

若有魑魅伏夜行来,剑风飘飒,戟光寒川,我自一人斩尽,让它再现天光。

可惜,她只是困于宅院的无能女子。

明谨情绪低落时候,乍闻一声惊呼,回神看去,一贯以单手握着旌戟悍攻的赵景铭此事双脚落地,只双手握之格挡,但挡不住,于是退,一步步退,脚下石板一块块碎。

最终,他顿住了,胸腔起伏,最终一口鲜血从紧闭的嘴角溢出。

内伤,重创。

“将军!”

赵景铭面色潮红,眼看着那位剑客提剑缓缓走来,剑刃单薄,游走寒光,那普通却冷漠的脸庞如同一块雕刻的木头,他只为杀戮而生。

也为杀戮而来。

他惧了。

出生侯府,哪怕非嫡子,非未来侯爷,他也是养尊处优的,他的性命本就该珍惜,绝不能死在这里。

于是他退了。

无攻却自退,这是一种示弱,却又有一番倔强。

“上!”赵景铭抬手一指,此前赶到但忌惮两人厮杀而不好掺和的骑兵们顿时御马上前。

纵然非金戈铁马,亦有奔腾浪潮之音,远处对街屋顶的毕十一起弓上箭,近处独自提剑的剑客巍然不动,临风来,衣袍动,他一人缓转剑柄,眉眼如电。

千钧一发,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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