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的红枫叶(10)

作者:中山燕 阅读记录

大家分散,买完东西,各自回家。

一个月后回到学校,校园里只剩下满墙的大字报,还有甬路两边杨树上麻雀在叫。看门的大爷说抓走好几个,每星期三返校,开批评与自我批评会。

枫林隔窗户往教室看一眼,课桌,凳子一片狼藉。宿舍被褥,只是剩他自己的了。

年根腊月二十八,傍晚,枫林摸到村北口,刚到坡顶有人在喊:“疯子!疯子。”能叫自己外号的人就两个,圈生,还有就是勋子,他的两个铁杆。勋子低声说“公社派出所要抓你,等你几天了。”枫林愣了几秒钟把一个包递给勋子:“把这点吃的给我娘,就说我托人捎回来的,送东西的人你不认识,能说圆吗?顺便叫素花来村口一下。”

“大婶子那里好说,素花可不知道在不在家。她让县剧团选走了。”勋子回答,枫林每次听到勋子这有气无力的娘们腔就想揍他。枫林狠狠的踢了一脚路边的树,“她去了剧团?她爹让去吗?”对枫林的问话勋子摇头。

“你问圈生吧,”勋子说。

大约一顿饭的样子,勋子带圈生来了。

圈生压低了声音说:“还不是打铁的刘新奇家的卫国?当兵复回来,那贼眼天天围着素花转,儿子求爹来提亲,几个长舌头的老娘们也起哄,我爹说素花还小等等再说。这卫国隔三差五就来我家,这个丧门星。你还记得那恶心人的京腔不?‘老乡,刘新奇家在哪儿住呀?’咱都他妈笑了半年。”枫林呲牙笑着,斜视圈生。

圈生接着说:“卫国的战友是公社派出所的头,叫个郑亮,不几天,这新奇像是供着爹一样,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八字脚的刘新奇,挺着个腰,烂着个眼边,牛逼哄哄。”

圈生背起手学刘新奇走路。勋子和枫林笑的前仰后合。

圈生接着说道:“过一阵子,公社下来一把子人,说我爹是什么几类人,成被监视的对象,刘新奇代理大队书记,这儿子在公社临时帮忙,咱村的治安归他管,这俩月,人都他妈疯了。”

枫林气红了脸问道:“谁介绍素花去县剧团的?”

“老潘!下放来咱村前,他在剧团上班,村里让他给排练样板戏,他挑上了素花,结果他说素花唱戏能成角,我爹也为躲卫国的纠缠,就叫她去了。”

“戏子是个什么东西,你爹想什么呢!学个什么戏呀!”枫林狠狠的说。“你去探一下道,我看我娘一眼,我就走。”

圈生往村子里走,又折回来在枫林耳边说:“她初四回来。”

娘坐在炕沿儿上,脸蜡黄,枫林屁股还没有挨到炕沿儿,他娘一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枫林的耳朵里想听到钻天猴上天的声音。脸上火辣辣的痛。他买回来的东西被一股脑砸在脸上。

枫林蹲下,收拾一地的点心和糖果,“我出去一阵儿,学校停课了。老师们挨打,学生高串联去了。我去干活挣了点钱。有人找我,就说不知道去哪里了。我给您捎回来的钱别省着。”就势给娘磕个头。快步来到街上,他老远的看到,村里公安员刘红军带穿公安服的人朝这边走来,他转身到临家,在猪圈棚子躲起来。

枫林娘气还没有消,刘卫国就进了屋,“把枫林叫出来,公社来人找他。”

“叫你娘个脚呀,你个烂眼边的东西,我一个好好的孩子叫你们给逼的不敢回家。你和你爹把眼烂瞎了?嗯?我还找你要儿子哩。上哪儿叫去,你叫,你叫!就他娘一间半屋子,你叫哇。”枫林娘大喊。“你别耍光棍儿,有人看见枫林回来了,”刘卫国扫一眼炕上的散落的点心,“这就是枫林买的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就你那瘸腿的娘能吃个点心?你那烂眼边的爹买不起,你眼红了?有本事你买去。”枫林娘还在骂。圈生听到骂声赶了回来。看到刘卫国正和派出所的人耳语,看到红军摇手又摇头。圈生问道“找枫林呀,他在家吗?”

“我给您说,见到他赶紧给大队里信,否者(则)同坠(罪)。”卫国说。

从此刘卫国成了枫林的克星和敌人。

十一

枫林逃到周建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30里的山路陪伴他的是猫头鹰的叫声,和镶在青石板一样的天上的寒星。在场院里的玉米秸子堆里猫了一晚上。第二天太阳老高的时候他才醒来。枫林一边喝建峰家剩下的玉米面粥,一边把他学校和家里的事向建峰说了一遍。建峰把媳妇叫到一边耳语起来,媳妇不住的往这边瞟一眼。

岔口村,临敦南水库,西北方向来的河水从村边分开,一条进水库,另一条沿着道路向下,水是山里人的宝贝,它能带来粮食和青草,日子就富裕,年味就比枫林家要浓。杀猪摊子到二十□□还在忙,排队等待的人们抽着烟锅子,品评各家的猪的肥瘦,养的时间长短。有人开玩笑说猪不胖,老婆到是能杀一百斤肉。清亮的笑声从被烟油熏黑的嘴里喷发而出出,伴着汤猪锅下面劈柴窜出的火舌,还有腾腾的蒸汽,从猪脖子里接出来鲜红的猪血,高高挂起来白生生,被破开的几扇子猪肉。煮肉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村子,香气涨满了大街小巷,就往上漂,山里狩猎的人皱着鼻子吸气,抬眼往村子了张望。年在十几天前已经开始过了,男人们准备下猪、牛、羊下水,几瓶子白酒,和孩子们看着买来的鞭炮一样。等着新年的到来。

上一篇:骄纵玫瑰 下一篇:你还活着呀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