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臣/太傅很忙(153)

作者:楚山咕 阅读记录

他话音一停,脸色遽然变得极度难看。

一旁展信的许一盏也紧蹙眉头,攥着信纸的指节微微泛白。

褚晚龄察觉到异样,关切问:“怎么了?”

“......”许一盏叠好信纸,一边的何月明已经握紧了拳,只差没爆出什么脏话。

何月明怒气冲冲地勒马回头:“我们这就回去问啊!”

许一盏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拽住他,忍着脾气低声道:“海州筹备多时的粮草,被人调走了。盛宴正在前往阳川、梅川调粮的路上,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那个人,是顾尚书。”

☆、/来了/

华都的夜色静谧而沉郁,玉牙似的月别在病梅枝头、衔在重楼檐边,静默的雪落满宫闱,朱墙碧瓦竟在雪色中显出些落寞与萧条的意味。

落子声响仿佛延缓的更漏,清脆地传入人的耳廓,佛殿清冷的木鱼声更如绵绵冷雨,潜进深宫中每一个人不安的心底。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大宦官陈良一如既往地低眉顺目,宁静温和地侍奉在皇帝身侧。

褚景深扶起锦袖,平静地落下一枚黑子,而他对面端然稳坐的,赫然是那传闻中与皇帝素不亲近、固执己见的旧党晁相。

棋子一声连一声,缓慢而坚定,晁仁皱纹纵横的脸上忽地露出点笑意,他落下一子,低声说:“陛下,您的棋艺越发精湛了。好一出空城计哪?”

褚景深淡淡地望他一眼,回道:“朕不太明白宰相的意思,是在说这棋局?”

晁仁不语。

“朕一向光明磊落,什么空城计,怕是晁相高看朕了。”褚景深扬起笑来,轻飘飘地道,“只是为人父母,不能不多点防备......晁相不也搭了朕的顺水之舟,可惜,刀剑无眼,晁相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晁仁轻笑一声,他如今已是老态龙钟,连和皇帝争辩的心气都不如往常。这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意味的话进了他的耳朵,却让晁仁感到无比怀念,眼前杀伐果断的中年皇帝也似变回当年的少年太子,器宇轩昂地跟在先帝身后,在御书房中舌战群儒、侃侃而谈。

-

当年的褚景深年少轻狂,敢拍着先帝的桌子怒斥:“年号太平又有何用?得过且过、浑噩度日,最后不过是自欺欺人,可笑之至!”

晁仁彼时也不过中年,皱眉看完景深太子的闹剧,不禁与先帝耳语:“太子殿下年轻易怒,这位子如何坐得安稳?”

“......诶,阿仁。”先帝无可奈何地笑着,拍拍晁仁紧绷的肩膀,安抚道,“由他去吧......景深啊,他有自己的主张,就让他试试嘛。”

“可是......”

先帝收起案上的奏折,这些尽是褚景深批阅过,交给他过目检阅的成品。

他闭了会儿眼,淡道:“阿仁,大皖有景深和你,朕很放心。”

在那之后,不到一年,先帝便自愿禅位,迁居深宫,再不过问朝野之事。

褚景深登基后,果然大刀阔斧厉变革,从科举制度到军规军纪,六部无一幸免。

而晁仁眼见着百官不满,不利皇室的风言风语传遍街头巷尾,偏偏褚景深急躁冒进,变革受挫也不知迂回,次次都与官员百姓们相向而行。

晁仁终于明白了先帝的言外之意。

若是放任情势,世袭的贵族门阀们都将伤筋动骨,皇帝此举终会引起众怒。

反不如由他出面,成对抗姿态,既牵制皇帝,以防褚景深马失前蹄,粗心坏事;也可观察人心,防患于未然,推动朝堂形成新的制衡局面。

这张黑脸只能他来唱。

除了自己,晁仁不敢相信任何人的忠心。

-

褚景深复落了一子,但晁仁止不住咳嗽,陈良为他端来茶水润喉。

御书房外,风雪更剧,愈深愈静的黑夜悄然迫近,晁仁弓着身子,喉口涌上熟悉的腥甜,他也只是沉默咽下。

“说起来,晁相对许太傅似乎有诸多不满?”

晁仁抬了抬眉,他似想笑:“不错,请过刺客,但惜败于太傅手下。”

“为何不先与朕商议呢?”

晁仁哼了一声,冷道:“陛下有胆量任用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人,臣却没这胆量。”

“......你是想把顾此声安排去晚龄身边吧。”褚景深低垂眼睫,落下最后一枚棋,“许太傅来历不明,但忠心可鉴,你不信朕,因此连朕看中的人也不信。但顾此声并非善徒,晁相却总想劝他从善,逼恶虎食素,这才是荒谬。”

“许太傅是难得的良才,臣如今愿意相信了。”晁仁点一点头,淡淡道,“您胜了。”

“许太傅自然是好人,”褚景深摆了摆手,示意陈良收拾棋局,接着说,“否则,你因何要把方沅送去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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