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和四十一(44)

这是她妈妈爱她的方式,因为她妈妈给予自己的太少,所以给她的,即使在别人眼里不算什么,也被对比得格外丰厚。

有顾客走了进来,刘小萱迎了上去。

顾客说话的时候手里抓着的雨伞随手一甩,地上立刻被淋了一片,客人毫无所觉,还用试了的手去抓衣服,何默默抽了两张纸巾冲过去,小心地说:

“您脸上有水,请擦一下吧。”

客人擦了手,她又拿了拖把趁机把地擦了,最后找了一个干净的塑料袋当着顾客的面帮她把雨伞装起来,做完这一切,何默默站回了柜台后面,店长夸她做事实在是太仔细了,她也还是觉得疲惫。

成年人在一件工作的最初大概也是用心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不觉,心被用光了,这样,工作最终会变得寡淡无趣吧?

何默默现在很佩服自己的妈妈,她在这里工作了十多年,顾客们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热情。

不过她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在学校里的妈妈别对“林颂雪”太热情。

估计不太可能。

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何默默觉得自己又老了一岁。

学校里,跟林颂雪“恳谈”过的何雨在教室里昏昏欲睡。

下雨天睡觉天,眯着眼睛看一眼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物理老师,何雨在腿上掐了一下。

不能睡,不能睡……不能……

“何默默,我前几天借给你的那本书里有涉及到这个方面的知识,你还记得么?”

何雨猛地站起来,老师说的话才进了她的耳朵里。

“对不起老师,我不记得了。”

这些天“对不起”三个字是她在物理课上最常说的。

老师看她的眼神可以说是痛心疾首:“何默默,你是怎么回事?你交上来的作业和阅读心得全部都还保持着你一如既往的高水准啊,怎么上课的时候就跟完全听不懂一样,白天在课堂上的何默默和做作业的何默默是一个人吗?”

老师,我要是真说是俩人您怕是也不会信啊。

何雨站在那儿不动也不说话。

老师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舍得对自己这个“得意门生”说重话:

“你坐下吧,何默默,高考这条路上是一时一刻都耽误不了的,你跟我说过的话,老师希望你自己不要忘了。”

坐下之后,何雨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二十多年前她就是个上课听不懂的,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她这辈子跟物理这门学科的关系估计也不比她前夫跟李东维的关系热络。

下课了,何雨的肩膀立刻垮了下来,想着自己要去找林颂雪问默默之前的事儿,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个同学站在她旁边对时新月说:“格格,我朋友找我有事儿,你帮我打扫卫生吧。”

市一中关于卫生保持的规定是一个班每天要有人早饭和晚饭时间打扫教室的室内卫生,他们班四十个人,每四个人干一天,每个同学刚好可以两个周值日一次。

现在正好是晚饭时间。

被人拜托的时新月缩着脖子,点点头说:“好。”

来拜托的同学心满意足地走了,何雨看看她的背影,凑到时新月的耳边说:

“新月,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答应呢?今天下雨,你看地上都是脚印,打扫起来肯定麻烦,你不该这么好说话的。”

时新月低着头,双手攥在了一起。

何雨看她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不要以为你受点委屈没关系,很多时候你越是这样,别人越觉得你好欺负。”

小姑娘缩缩脖子,目光躲向了另一边,几秒钟之后她小小声地说:“给同学帮忙,没、没关系的。”

何雨直起身,转身往外面走去。

时新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看她,又低下了头。

何雨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林颂雪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拿着一把伞。

“我去学校门口拿外卖,你跟我一起吧。”

“你等我下,我回去拿伞。”

“不用,我的伞足够大。”

林颂雪的伞是红色的,打开之后能看见黑色的线条勾勒出的吉他。

何雨仰头看了一眼上面的花纹,说:“你这伞真挺好看的。”

“乐队的周边。”林颂雪举着伞,声音清淡,“上午我们说话的楼梯离食堂近,肯定很多人走,现在这样就没人听见我们说什么了。”

哟,真是个有打算的小姑娘。

何雨看看她,笑得贼兮兮:“你这小姑娘适合演地下党啊。”

林颂雪直视前方:“何默默初中时候被人孤立的事,你还想听么?”

何雨闭上了嘴巴。

“其实那件事跟我有关。”雨滴打在伞面上,仿佛很重,林颂雪调整了一下握伞的姿势,“我们是在初二暑假的英语竞赛补习班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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