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曜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当时助理向他介绍说，这位就是秦海瑶。

他知道那名字，秦家大小姐，冉冉升起的新星。

当时，简曜嗤之以鼻。

以为她不过就是靠着家里的资本，躲在父辈的努力之上享乐的肤浅女孩而已。

可是，她证明了自己。

他见过她大晚上一个人在月光下磨戏，哪怕是打戏也是身体力行，胳膊被磕得铁青，肿得吃饭时右手都不能拿筷子，只能用左手吃饭，拍戏的时候悄悄把剑柄用绷带缠在手上……

简曜不是没见过努力的人，但是像她这样，明明着显赫的家世，明明可以躺赢却依旧努力的女孩子实在不多。

在剧组，女人的争斗总是少不了的。

她一向宽容，不是装出来的白莲花，而是真正的宽容与仁慈。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群众演员，她也一视同仁，却也不是没有棱角。

他见过她为了一个小小的化妆助理，和当时已经成名的演员吵架，气得全身颤抖，却依旧没说过一句脏话，用最文雅的字眼倔强地讲道理的样子。

她大气端庄，却也有小女孩的时候。

和他演对手戏，总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演亲热戏的时候，脸红得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

简曜从来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给他的印象会这么深，他竟然会记得她这么多事。

或者，早就喜欢上她了吧？

是从什么时候？

那晚睡不着，偶尔撞到她在大殿里对着剧本一个人念白。

还是隔着窗子看到她，悄悄把剑绑到手上。

……

他已经不确定。

如果他是一个干干净净的男人，如果他……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的时候，简曜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向秦海瑶转过身，两人的脸距离甚至近到不超过十厘米。

他的指尖正划过她的唇角。

混蛋！

你怎么有资格配得上她？

你怎么能用你的脏手碰她？！

……

感觉着男人的呼吸靠近，秦海瑶的心跳越发紧了几分，甚至连掌心都溢出些许薄汗。

心下紧张无比，却又不自觉地有点期待。

简曜猛地收回两手，在驾驶座上坐直。

“我送你回家。”

第562章 伤痕（2）

眼前的男人突然退开，秦海瑶也回过神来。

她真是蠢，怎么会以为他要亲她。

如果他真的要喜欢她，也不会等到现在。

“不用了，我……我的司机就在附近。”

“我连送你都不配吗？”驾驶座上，简曜低低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的话还未说完，简曜已经启动车子。

一路向前。

一路沉默。

秦海瑶几次转过脸，只见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漂亮的眉紧锁着。

精致的侧脸在路边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明明两人坐在一辆车上，她却觉得，他那么遥远，仿佛是远在另一个星球，与她之间隔着千万光年。

那个男人，那么孤独。

不知道为什么，秦海瑶突然觉得有点心疼，心里酸酸的有点想哭。

“简曜……”

车子停在秦家大宅门口，简曜深吸口气。

“谢谢你刚才帮我。”

“我……”

“你该下车了。”

秦海瑶抿了抿唇，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伸过手掌推开车门。

“你路上慢点开，注意安全。”

低声提醒他一句，她钻出车子站到路边。

简曜扶在方向盘的手掌紧了紧，猛地启动车子，伴着马达的轰鸣声，跑车如脱僵的野马一般冲出去。

深夜的路上，车子并不太多。

跑车一路轰鸣着冲过十字路口，驶向高速，越开越快……

一路冲到河岸边，前轮猛地在岸边刹停。

简曜推开车门跳下车，一步一步走进河水中。

河水越来越深，没过他的腿、腰、胸口、头顶……

水呛进鼻子，呛过喉咙，火辣辣的疼。

身体本能地挣扎着浮出水面，男人抬起脸，对着夜空大喊出声。

“啊——”

山谷无声。

……

……

“简曜！”

枕上的秦海瑶猛地睁开眼睛，抬手抹一把额上的冷汗，她皱眉揭被下床。

手机显示，现在才是凌晨三点。

手指划过屏幕，调出简曜的电话，她的手指悬在拨出键上几秒，又收回来将手机放回原处。

躺回枕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刚才的恶梦还是挥之不去。

胸口里，心脏揪得紧紧的。

翻来覆去几次，秦海瑶还是睡不着。

她猛地坐起身，从衣帽间里取出一套衣服套在身上，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

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夏夜也显得有些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