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啬痴狂(3)

裴月神拿起白布,缓慢的替父母盖上,仔细的抚平上面的褶皱。

警察让人把尸体抬走,她目光追随,担架上的父母慢慢从她视线里消失。

许久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裴小姐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裴月神缓慢的看向他,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穿着黑色长风衣靠在门边,身躯挺拔修长,正在低头写什么,帽沿压得有些低,只看见冷硬分明的棱角。

“我爸妈不是自杀的,不查出真凶,他们不会安息。”

梁戎抬眸,正撞上姑娘希冀看着自己的眼神。

她眼里水雾浓浓,眼尾晕红,脸颊泪痕明显,即便苍白狼狈成这个样子,也依然美得惊人。

梁戎淡淡收回视线,把本子上写好的纸撕下来给她:“如果你想提供什么,可以打这个电话。”

果然,裴月神眼眸亮了亮,小心翼翼的接过来。

纸上的字笔锋凌厉,苍劲霸道。

——偷天侦探社。

他不是警察?

裴月神抬眸看他。

男人正垂眸合上钢笔。

裴月神这才注意到,在众多警察当中,他一直有些随意,明显不是刑警编制内的侦探,应该是私家,可是私家侦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和警察们在一块儿?

其他警察摸摸鼻子转过头,其实他们都知道,法医已经出鉴定结果,就表明这案子翻不出什么花样,不知道梁戎怎么会突然给这小姑娘联系方式,他的侦探社不是出了名的要价贵吗?

“你相信我吗,侦探先生?”裴月神忽然看着梁戎问。

她就像一个要保证的小孩,小心翼翼都藏在看似平静的表情之下。

梁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个裴月神和他网上看到的裴月神是完全不同的,虽然他不关注八卦新闻,可是名媛裴月神的大名多少还是听过。

裴家全盛时期的裴月神单纯天真,活脱脱一个傻白甜,现在的她虽然也在笑着,但眼里分明没有半分笑意,如果戾气不是那么重的话,梁戎会相信她还是从前那个乖巧的豪门大小姐。

人变了,但情有可原。

她出身在顶级豪门,父辈叔辈都是商界的大人物,一个盘根错节的家族如果要倒,大多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牵一发动全身。

据他所知,短短两个月,她的父亲倒下,叔叔们也步了后尘,其他人在阳城待不下去,都举家搬去了乡下。

现在,豪门裴家已经不复存在。

她一个年轻姑娘,失去父亲,失去家产,唯一得到的大概就是这座不到一百平米,漏水停电,蟑螂老鼠经常光顾的房子。

梁戎冷硬二十多年的心,忽然有些软。

“嗯,相信。”

“谢谢。”裴月神垂眸,又恢复安静。

警察带着人离开,梁戎关门前往屋内看了一眼,裴月神坐在窗边,呆呆的盯着窗外,人有些出神。

他收回目光,把门带上。

本就阴沉冷寂的房屋一下子陷入暗室般的沉闷,这里没有一点温度,墙壁泛着陈旧的灰斑,光线又昏又暗。

空空如也,又冷又静。

裴月神强压眼眶中的酸胀,几息努力,泪意仍然汹涌,像是潮水覆盖而来,誓要冲破牢笼和枷锁压闸而出,裴月神连忙抬头,用力地睁大眼将眼泪逼回去。

她呆呆地盯着窗外远方的天空,乌云里漏出一道刺眼光线,盯得久了眼睛很疼,眼泪似乎找到突破口,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从此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

裴月神并不同意父母的尸体被火化,她不相信法医的鉴定,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重新解剖并不是那么容易,除非有新的证据推翻之前的一切判定,但棘手的是,现在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她父母是他杀。

事情过去两周后,裴氏夫妻的尸体还一直被放在停尸房,她争取的时间已经用完,案件并没有什么进展。

当地警方可怜她不容易,已经给出很大让步,可各方面的线索都表明这就是一个自杀案,警察局很忙,要出的任务很多,单单在这个案子上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已经很多。

所以在第四周的时候,案件以自杀结案,裴月神拿到通知书的时候,心里满是果然如此的嘲弄。

她绝不会相信父母会自杀,破产的那一个月,他们虽然一贫如洗,可父母干劲十足,虽然偶尔也会露出破产后的失意低落,但眼里的光芒却没有黯淡,这样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两个人,怎么会突然就自杀?

她颤抖着手,冷冷盯着通知书上的“自杀”二字,觉得刺眼至极,猛然揉碎这张纸,急忙掏出手机找到江显的电话号码。

她知道这是个蠢办法,可这段时间以来,她找遍所有可以找的人,根本没有人理会她,没有关心她父母死得冤不冤,没有人在乎她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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