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这话，姬璃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次，不由失笑：“乐相何其正直坦荡，怎会有你这样的子孙？若乐家的荣耀需要子孙和皇族结亲来维持，这样的荣耀不要也罢！乐相在天之灵，见到子孙如此不肖，恐怕也是无比失望的吧！”

“看来公主对我果然十分不满！”乐融低声自嘲。

“放心，和离的事是我提出来的，我自是不会让阿爹迁怒于你们乐家。”

“我不认为你我之间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夫妻一场，何必如此绝情？”乐融仍不愿放弃。

“我们又不是真的夫妻。”

乐融抓住车壁，又逼近了几分：“公主，成婚三年，你就没有哪一刻，真的把我当成你的夫婿？”

姬璃渐露不耐：“心知肚明的事，就不必问了。……听雪！”

听雪会意，便要放下车帘：“乐驸马，请你自重！”

乐融直接把她推开，伸手去拉姬璃，姬璃下意识间往旁边一躲，仍被他抓住了衣袖。

“如果是谢鸿呢？”他目光灼灼逼视着她，“如果一开始你嫁的是他，也会像现在这样？”

回答他的只有一声嗡鸣。

寒光乍现，裂帛声起，将他逼退数步。

等乐融站稳了，这才发现他手中的衣袖只剩下短短一截，在深秋的暮色微风里无力飘拂着。

姬璃收回短匕，冷冷瞥他一眼，旋即车帘落下，阻断了他的视线。

只有一声嗤笑清晰地传了出来：“乐明彻，你的君子风度到哪里去了？”

随行的侍卫用长兵一隔，乐融便被拦在几步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姬璃的马车驶入皇宫。

“世子！”身后安良骑着马匆匆赶到。

看到他，乐融想也不想，直接一鞭就抽了过去，若不是他语焉不详，事情怎会弄到现在这种地步？

安良也知道是自己办错了事，捂着手臂不敢呼痛，小心翼翼地问道：“世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你马上去五姑祖母家通知两位大人，该怎么说不用我教你吧？”

安良连连点头：“小的明白，那世子呢？”

乐融缓缓闭上眼：“我留在此处，等候圣上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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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融前脚刚从翰林院离开，后脚便有人将此事层层传报上去，不多时便传到了永定帝的耳朵里。

　“这一回又是为了什么？”永定帝冷声问道。

卢良骓躬身答道：“好像是要赶去芳平公主府。”

“他去芳平家做什么？”

“今天是芳平公主开松月雅集的日子，每月十六，芳平公主都会邀请一些和她交好的女郎去她家做客。”卢良骓回答道。

“这和乐融有何相干？”永定帝觉得奇怪，阿璃并不喜欢这种场合，松月雅集她多半是不会去的，乐融作为她的夫婿，突然跑过去做什么？

恰好姬瑬也在紫宸殿中，永定帝便问他：“之前说的事，你让太子妃问了没有？”

姬瑬摇头：“这几日二妹并未进宫，而且……”

“有话就直说！”

“阿爹，二妹在阿爹面前，可曾主动说过驸马的事？”

永定帝心头一震：“你把话说清楚！”　

姬瑬便将太子妃跟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永定帝听了，只觉头顶如有惊雷劈落，所有挡在眼前的迷雾顿时一扫而空。

“阿璃她……”

这时卢良骓过来回禀道：“圣人，二公主和乐驸马在宫门外，好像……不大愉快。”

“说清楚！”

卢良骓只好斟酌着，把侍卫在宫门前看到的那一幕转述一遍。

“这乐家小儿究竟是怎么回事？”永定帝铁青着脸。

姬瑬忙道：“阿爹息怒！尚不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即便是乐融有错，也该给他一个分辩的机会。”

永定帝面色稍缓：“去传他们进来！”

“遵旨。”

卢良骓正要出去，门口进来一个小太监：“启禀圣人，二公主在殿外求见！”

永定帝忙道：“快传！”

姬璃踏入紫宸殿时，身上那件被她割断一截衣袖的外裳已经被她换掉了。

永定帝看在眼里，心下了然，等她平身之后，便问：“阿璃是从玉章殿过来的？”

玉章殿是姬璃未出阁时居住的宫殿，就在紫宸殿旁边，殿中至今仍然留存着她的一些旧物，衣裳首饰也都是有的。

姬璃微怔：“……阿爹都已经知道了？”

永定帝关切地看着她：“是不是乐融给你气受了？”

“……”虽说早已下定了决心，但是当她见到父亲时，又觉得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这一犹豫，永定帝不由喟叹一声：“阿璃，为什么连阿爹都要瞒着？”

姬璃微微红了眼圈，俯身拜道：“是女儿不孝，让阿爹为我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