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降落(6)

作者:坞木 阅读记录

沈暮没有笑,也没有动。他的眉心渐渐蹙起,喉头滚动一下,像是有些艰难地问道:“苦不苦?”

他的眼神复杂极了,复杂到那时的我无法看懂,只能将之理解为“对苦涩的药难以接受”。

怕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会对喝药留下阴影,我咂巴了两下嘴,很是郑重地摇摇头:“丁点儿都不苦!”

我看到他的喉头又滚动一下,眼底泛起微红,但他仿佛不愿意被我瞧见眼底的神色,头一侧转向另一头,低声道了句:“抱歉,阿朝。”

这是我第一次听闻有人喊我“阿朝”,一直以来,除了陛下会唤我“宁安”外,其余人从上到下都只叫我郡主。

于是我诚实地表达了我的喜悦:“我第一次听有人叫我’阿朝‘,有些好听。”

沈暮一直侧着头,我瞧不见他的神色,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听得他在我说完那句话许久之后,才低声问我:“那你喜欢我这样唤你吗?”

我点点头,又怕这轻飘飘地颔首不能表达我的喜欢,于是跑到他正前面,直瞧着他重重地又点了点头:“我是极喜欢的!”

他忽地舒缓了眉目,不再是那一副苦涩的模样,“喜欢便好。”

我笑着拉拉他的手,“那我们现在便去给母亲敬茶吗?”

按照惯例,新妇进门第二日,都要去给公婆敬茶拜会祖宗的,如今这个时间点,沈暮的母亲该是等着了。

沈暮点点头,也握住我的手,嘱咐道:“阿朝,不管待会儿我母亲是如何态度,说了些什么话,你都不必放在心上。”

我听了这话,便忧愁起来。

瞧这模样,沈暮的母亲或许不大满意我呢。不然沈暮也不会先给我做好心理预防,以免我待会儿难堪难过。

沈暮又说:“旁人的话你都无须放在心上,只需记得,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话音刚落,又补了句:“不管如何。”

我略带忐忑地去见了我的婆婆,她端坐在主位上,没有一丝笑容,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对我的不喜。

我有些委屈,也不是我非要嫁给沈暮的,是陛下赐得婚,若是沈家不愿,明明可以同陛下说明的。

她无端端便对我生了厌恶,让我没法不委屈。

可礼仪还是得照着规矩走。我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敬给沈暮母亲,她只淡淡扫了我一眼,一个字也没有说,只将一个红包放在托盘上,接过茶微微润了润唇。

沈暮无声地握了握我的手,安抚地朝我笑了笑。

沈暮父亲早些年殉国了,他十七岁起便开始领军打仗,整个沈家全靠沈母操持。

我虽委屈她对我无缘由的不喜,却也敬佩她。中年丧夫,守着独子撑起沈家。沈暮的父亲是大和的英雄,沈暮的母亲,是沈家的英雄。

我给沈暮回了个笑,表示我不介意了。

同沈暮母亲拜完祖宗,我们便回了屋子。

沈暮得了半月的新婚假,也不用上朝不用去疆场,可以一直待在家里。

日子是过得极快的,我总觉着过不几个时辰,却已经过去了七八日了。

这七八日,沈暮总同我一块儿窝在屋子里,整日无所事事,东想西想,东玩西玩。仿佛将军府里没有规矩,也没有人管一般。

其实,我是极喜欢这样的。

在宫里总是被束缚着,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成日闷在宫殿内,我甚至都开始思考“我存活在世上究竟是为什么”这等问题来了。

且自打第二日见过沈暮母亲后,我这七八日来,再也没见着她了。

沈暮说,我不用去请安,也不用一块儿吃饭。

沈家是武将家,规矩没有一般高门重,沈暮母亲不喜我,我便也乐得不去给她添这个堵,整日待在自个儿院子里,快活极了。

我原以为,作为武将,沈暮该是跟朝廷那些我见过的武将一般,粗枝大叶、不拘小节,说起话来像是同人吵架,脾气也极差,动不动就爱骂人。

但他不是那样。

他极有耐心,也很温和。他还懂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

比如他能靠声音分辨出各种鸟类,能听出风的声音——在我还没有感受到风的时候,他还能认出各种动物的脚印。

我其实有点儿不大明白,他明明是征战沙场的将军,为何会懂这些听着就极需生活经验的事情。

秋日的京都雨水极少,这些时日一直是烈阳高照,热得人直冒汗。到了傍晚时分,才稍稍凉快些。

同沈暮过了十来日,我逐渐适应了“将军夫人”这个身份,也逐渐期待以后有他的每一个日子了。

我们用过晚膳,便躲在自个儿院子里偷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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