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黑,然而深情(76)

作者:辛戈 阅读记录

良久,皇帝感到自己的脸湿湿的,伸手摸了一下,抹下来一把冰冷的眼泪。

早在沈华英入狱之初,皇帝就严令把人收押待审,任何官员无令不可动刑。

而那李玄卿就真的敢阳奉阴违,暗中下手。

李玄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怎么就敢......如此伤她!

这一夜皇帝到底没有牢房里去看沈华英。

他观看李玄卿折磨她到一半时,再也不忍看下去,转身落荒而逃。

出了大狱,皇帝也不乘车马,只埋着头迈动双腿大步的往内城走。乔保颐跟在后面,偷眼去瞧皇帝的背影,月色落在上面,白悠悠的犹如镀了层寒霜。

看到太平门皇帝才停下来,像失路之人般在城门口踟蹰不能前,愣愣的站了半盏茶的功夫,他右转来到玄武湖。

夜幕下的玄武湖比白天时还要来得纷华热闹,聚拢了不少的王公子弟,远远就见宝马骎骎,香车辘辘,玉桥碧波上往来穿梭的画船与流水相融,怡然自得,船上更有民间艺人以竹竿系着灯球,不断抛进天空,高高低低,起落有致,宛若数以万计的流星自天幕掠过,景色说不尽的绚烂华丽。

而皇帝只是抱着胳膊信步走过玄武桥,沿着翠虹堤往湖心走。他完全埋没在一种宁静的,深沉的,凝重的伤痛里,这种孤寂的伤痛把他和周围的一切分离开了。

仿佛中间隔着条鸿沟,此岸人声喧闹,光怪陆离,而彼岸灯火阑珊,寂寥无声,只有他一人踽踽独行。

所谓帝王之路孤绝,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皇帝漫无目的的走着,到了湖心,周围就寂寥了,游人和小贩们的脚步大都不到这儿。

这时对岸飘过来几声舞乐,一名十七八的少女执着红牙板在楼廊上吟唱:我一眼看去,镜中美人悄悄迟暮,尘世英雄个个落魄,问佛啊,众生皆苦谁来渡......

皇帝为此停下了脚步,面向对岸的红楼久久矗立着,半响身形不变丝毫,目光悠长而空洞望进前方某个空虚的点上,沉默如石的神情一点点分析崩离,脸色一片煞白,心口剧烈的顿痛疼得他皱紧了眉头。

众生皆苦?

好一个众生皆苦!

听到乔保颐走近,皇帝头也不回的说道“保颐。”

“奴才在!”

“你说是朕错了吗?”

“陛下啊。”乔保颐抹着眼泪。“您千万别这样想,这不是您的错,这真的不是您的错。”

“那到底错在那里,朕从未想过伤她分毫,可似乎每次相见,总是会累她一身伤。如今母后昏迷不醒,天下人都在等着朕处决她,李玄卿更是明里暗里步步紧逼,朕又该怎么才能护住她?”

夜里风声很紧,漫天遍野的寒风,犹如虎啸狼嚎,乔保颐看着皇帝的头发被那寒风吹扯着上下颤颤巍巍的翻转,心里泛酸。

“陛下呐!”

乔保颐哽咽一声,眼泪顺着皱纹纵横交错的流动着,却也说不出话来。

都说坐龙椅的人天生的心肠冷硬,薄情寡恩,而这一刻乔保颐清楚的看到了一个帝王的深情。

远处,天空朦朦胧胧的,像极了这人间之事光影杂糅,暧昧不堪。

晨光熹微,天已经快亮了。

皇帝仍旧立在湖边不动,裹着天际将明而未明时分的那种半透明黑色,他的模糊的身影看上去比青烟还要孤独。

眼看早朝的时间都要到了,乔保颐不得不上前提醒。

太后出事后,皇帝只是将沈华英收押待审而没有立即处决的事在前朝和后宫都引起了很多非议,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皇帝。他们来这一趟很不容易,在内要避开玄央公主的眼线,在外要躲开众大臣的耳目。

倘若稍有不慎露了马脚,那么就是皇帝自己也将面临天下人的攻讦。

乔保颐委婉的道“陛下,该回宫了,晚了,只怕宫里的奴才们要着慌了。”

皇帝好像大梦中被人惊醒了一般,扭过头来,眸子熠熠生辉。

乔保颐吓了一跳。

一个沉默太久的人突然精神抖擞时总会让人感到惊讶。“陛下?”

“回宫。”皇帝转身就往湖岸走,语气和举动都和之前黯然神伤的模样大为不同,仿佛想明白了什么,重又变成了那个沉稳深虑的帝王,周身都是一派上位者的威严。

饶是行走宫廷多年,最懂得察言观色的乔保颐也没能揣测出皇帝此刻的心思。

这是不在乎了,

还是在刻意粉饰忧切,

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

回到皇宫,抢在上早朝的最后一点时间,皇帝手书了一封信函,让乔保颐找心腹属下送出去。

乔保颐接过一瞧,信函是给阳姿公主的。

阳姿公主这四个字,宫廷已经很少有人提,但每每提起来,知道的人总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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