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分，大雪初霁，陈念病情终于稳定了。他劝她出去堆雪人，忘却那些不开心的事。可陈念在院子一角，一瞬不瞬盯着地上的一摊血，便怔然回屋。

褚旭眸底幽暗，扬着铲子，将积雪连同那血渍，清理得一干二净，不留一点痕迹。

——回忆完毕，主线回归陈念坠江之后——

陈念带着绝望悲愤坠江，尧盛年伏在崖边，嘶鸣得双目充血。小赵闻声而来，尧盛年果决吩咐，“回去带着人马，将我和陈念救起来。”

小赵领命正要下山，却察觉尧盛年的话不妥，什么叫将他和陈念救起来？

停驻回头，就看见他利索地拆卸支架，背影挺拔萧瑟，孤寂决绝终身跃下。吓得小赵猛拍大腿，“他娘的，玩命呢！”

话落便马不停蹄赶下山去，虽说这事尧盛年不过脑，可人命要紧啊。

尧盛年是小赵见过最有种的情种。当救起两人时，尧盛年半废的右手，紧紧箍着陈念的腰，左手紧紧扒在礁石一角。

医生说他的右手算是落下了病根，做不到完好如初。而陈念则难说了，坠入江中，胸腔积液，陷入昏迷，毫无生还之意。

医生一说完，小赵便预感那医生的处境不妙。

果不其然，尧盛年阴恻恻盯着医生，“昏迷不醒又如何，只要还活着，你就得好好看着她。若是她有什么闪失，你就去阴曹地府救死扶伤吧！”

这些天，尧盛年处理完公事，就来守着她，寸步不离跟她聊天。他回忆了俩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可她依旧纹丝不动。

他依旧雷打不动地每天搂着她睡，喝了很多补汤，把她养的气色极好。给她擦拭身子，换衣服，亦不假以人手，甚是无微不至。

偶尔说句流氓话，她也依旧睡得沉稳，他都快丧气了。他恶狠狠地威胁，“你在不醒来，我就把岳母的坟墓撬开。”

她眉心一动，让尧盛年又喜又醋。他吻了吻她眉心，“我们之间的回忆，竟连岳母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你到底还是恨极了我啊。”

褚旭来探望过，尧盛年本想毫不留情将他赶走。又带着私心，让他与陈念说说话，或许他能让陈念醒来也说不定。

他矛盾地坐在病房里，闷声不吭，听着褚旭回忆两人，在法国、英国留学游玩的日子。褚旭是文人，将那些一幕幕，绘声绘色描绘出来，刺耳闹心至极。

他可以想象陈念畅怀大笑的样子，眼尾明媚璀璨。他承认，褚旭的目的达到了，他很不爽，很嫉妒。

尧盛年起身，冷眼挑眉，“够了。既然你也不能让阿念醒来，就赶紧离开。”

褚旭刺眼一笑，嘴角嘲讽，“你不是也没辙，才会让我来试。”

他拧开房门，眼神阴翳，“半斤八两。”褚旭文质彬彬一笑，起身离开。

柳家二老也来过。因之余秋霞与柳青之间的恩怨，算是陈家丑闻，没把消息散出去。故而二老只觉，是尧盛年负了陈念，她才决然投江。

可两人双双坠江，是尧盛年拼死救回陈念的命。这其中的恩怨曲折，外人又如何看得清呢？

柳母憔悴说，“《徐志摩诗集》是小青的遗物，小七最珍惜那本了。有空拿来给她读读罢。”

尧盛年茅塞顿开，眸色闪烁，“好的，多谢外婆提醒，明儿我就读给她听。”

陈家来的人多，次数也多。归根结底，还是想让他放了陈敬康。

这几天尧盛年雷厉风行，将陈敬康名下私产的兵工厂，一锅端了，充入军中。还大义灭亲，关押了陈敬康。

刘淑华伏低做小说，“盛年，你看你也收了兵工厂，敬康他也知道悔过了，就放了他，行不行？”

尧盛年拧眉冷讽：“二夫人，难道我就该看在工厂的面子上，对他既往不咎？这不是摆明贿赂吗？他私设兵工厂不说，还售卖给日军。”

“我犯险炸毁轮船，伤了右臂。而那拨人更打进我宅子，取我性命。我可是因为这件事，差点折了两次命。我没要他命，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收回兵工厂，难道留给别人下一次私售军火？况且在督军那儿，也说不过去。我关押他，也是给他敲个警钟。若是他还犯，恐怕就是北城千万条人命了。”

他拒不让步，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堵得在场所有人都没法求情。

尤其最后一句，众人深觉着，这次好在是尧盛年退了日军。若是敌军来势汹汹，北城沦陷，恐怕陈敬康死一千次，都不为过。

陈建安见好就收，“盛年，那不孝子在牢里待几天，也算长个记性。让他明白，什么钱还赚，什么钱不该赚。我待会回去，就差人往你军里送些财物，就当是给敬康造成的损失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