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特别欠揍,但有一天我去外边吃饭,我们导师临时要找学生来说课题的事儿,只有他一个人帮我遮过去了。平常看着他没良心,但关键时刻他是最靠得住的人,而且我看到过很多次他在学校西门那个角里喂流浪动物,也不是说多有爱心,反正他这个人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冷冰冰的。”
江攸宁点头:“我知道。”
裴旭天叹气,“也是,你都知道。”
“他确实过分。”裴旭天说:“但他也有苦衷,你再给他个机会不行么?我看着他这样……就跟自虐似的,或者……你骗骗他?”
“裴律。”江攸宁温声开口,“我跟他聊聊吧。”
裴旭天那些本就无法说出口的话最后全都卡在了喉咙里。
“行。”裴旭天说:“这儿就先交给你,我回家换身衣服洗个澡,给他拿几身干净衣服再来。”
江攸宁:“好。”
“里边有休息间,你困了就去睡。”裴旭天给她拉开了休息间的门,“隔半个小时给他测一次体温,只要温度不升就好,有什么异常就摁铃。”
江攸宁:“知道。”
“辛苦你了。”裴旭天叹气,“他身边确实也没合适的人找。”
“嗯。”江攸宁率先跟他告别,“再见。”
裴旭天不放心地又给沈岁和测了下/体温:39度,又降了一些,这才离开。
病房里忽然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沈岁和还半昏半睡,而江攸宁此刻格外地清醒。
她好像又一次站在了分岔路口。
就像多年前在咖啡厅里重遇沈岁和,他笑着问她要不要结婚一样。
又是一个欲望深渊。
她内心沉稳的天平摇摇欲坠。
但最后——及时遏制。
以沈岁和现在的状态来说,他们磨合不到一块去。
与其在一起互相折磨,不如留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让彼此好好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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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岁和感觉自己在沙漠里行走,前方是望不见尽头的黄沙,后面是无边无际的狂风。
烈日炎炎,他口干舌燥。
有温柔的清凉的水落下来,像是润物细无声的小雨。
他挣扎着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人映入眼帘。
他的身子忽然一僵,眼睛一动不动。
良久。
他涩着声音说:“我做梦了。”
“没有。”江攸宁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你别动。”
她的睫毛又卷又翘,半个身子俯下来,沈岁和能闻到清香味。
几秒后,她坐直身子,把手里沾了水的棉签扔进垃圾桶,又拿过体温枪给沈岁和测体温:37.8。
低烧,好了很多。
也不枉费她的辛苦。
沈岁和一直盯着她,没有说话。
似是不敢。
“你好一点了吗?”还是江攸宁先问。
沈岁和点头,“睡得还好。”
他确实很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
只是声音仍旧有些晦涩嘲哳,一说话就像在撕裂声带一样。
“继续睡吧。”江攸宁说:“你还没退烧。”
沈岁和盯着她看,没有说话也没闭眼。
“睡吧。”江攸宁的声音很温和,“时间还早。”
“现在几点了?”沈岁和问。
“3:23。”江攸宁看了眼手机回答。
然后是无尽的沉默。
“江攸宁。”沈岁和哑声喊她的名字,“我没有装酷,也没有强迫你,更不是卖惨博同情……”
“我知道。”江攸宁打断了他的话,“你只是还没学会怎么做。”
她的声音很清冽,看向他的目光仍旧澄澈。
“是。”沈岁和应:“只要你告诉我,我会去做的。”
“可是我需要你做什么,我也不清楚。”江攸宁叹了声,“沈岁和,我不想我们变成这样的。”
“但已经这样了。”沈岁和抿唇,“往前走好嘛?”
“我是在往前走。”江攸宁低下头看向他,“但你呢?你还陷在过去出不来。”
沈岁和沉默。
病房里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
隔了会儿,江攸宁倒了杯水给他,他伸出左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跟她刚来时相比,沈岁和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起码鼻尖不再冒汗、满脸通红。
“江攸宁。”沈岁和问:“我要怎么做我们才能回到过去?”
“回不去了。”江攸宁笃定道:“原来的日子让我感到痛苦,所以我永远不会回去。”
沈岁和立马道“我会改的,以后只要你需要,我会出现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跟漫漫。”
江攸宁摇头,“别谈这些了好吗?”
她伸手接过沈岁和的杯子,给他往上提了提被子,全程情绪平静,但对这件事情略带抗拒。
沈岁和噤了声。
夜风刮过窗沿,给安静的病房制造了些杂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