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他折腰(42)

毕竟那会儿的集体活动是最多的,还有就是大四的时候,大家一起拍毕业照。

他们班还有一对在毕业时就结了婚的,但毕业后三年就离了,聊的也无非两个方向:感情话题和未来发展。

还时不时穿插着回忆。

不知聊到了哪儿,杨景谦忽然说:“我记得刚入学的时候,老师问为什么学法。”

“全班的答案都好像是一致的,为了扫清世上不公之事。只有你一个人的答案不一样。”

“嗯?”江攸宁被他一说,遥远的记忆也被拉了出来。

那是一个阳光充沛的上午。

偌大的阶梯教室里人声鼎沸,在一个全新的环境里,大家都在忙着认识新同学。

而她孤独地坐在第一排,正捧着一本《杀死一只知更鸟》在读。

那天她扎着高马尾,老师让她起来做自我介绍时,她说的是:“我叫江攸宁,生死攸关的攸,安宁的宁。”

戛然而止。

和她这个人一样。

无趣。

同学们的介绍里都带着寓意,故事,甚至是段子。

而她,什么都没有。

后来,老师站在讲台上问,“大家为什么要学法?”

——让所有的坏人都得到惩治。

——愿用毕生捍卫法律的尊严。

——让这个世界越来越好。

——希望能让更多的人得到帮助。

……

每一位同学脸上都洋溢着笑,以及笃定。

只有她。

站起来时沉思了一会儿,风轻云淡地说:“我想从法律的角度来看看,到底什么是坏人,坏人到底有没有……人权。”

-

阳光正好,微风轻抚。

江攸宁半眯着眼想了想,忽而笑了,声音淡到快要听不见。

她说:“那会儿年少轻狂不懂事。”

杨景谦抿了抿唇,“但我知道有一种人,至死都年少。”

声音不高。

却掷地有声的说进了江攸宁心里。

她看向他。

“你做诉讼。”杨景谦真心实意地说:“特别棒。”

“你都没看过我上法庭。”江攸宁笑了,“怎么知道的?”

杨景谦没说话。

隔了很久,他才说了个比较敷衍的答案,“直觉吧。”

“有机会可以试试。”杨景谦说:“如果我这边有合适的,会给你推荐。”

“我快连诉讼程序都忘光了。”江攸宁说:“怎么上法庭?你可别难为我。”

“能背下大半本民法通则,四年不忘的人,怎么可能忘得掉诉讼程序?”杨景谦笑:“有机会试试呗。或者到时候回华政,我们一起看看模拟法庭。”

这算是邀请。

江攸宁只是迟疑了下,便点了头。

很久没回华政了。

不知道西边玫瑰园里的玫瑰还是不是开得和以前一样娇艳。

也不知道东边的枫叶林是否还和以前一样,树下全是小情侣。

还不知道北门公交站下那棵枝繁叶茂的槐树是否还存在。

这会儿想起来,她好像四年里有一半时间在跟华政的花草树木打交道。

而且,她还有点想华政的饭,尤其是北区二楼的柠檬鱼。

她此刻,格外怀念华政。

杨景谦看她半眯着眼,脑袋摇摇晃晃,像极了上课时犯困。

他只是看着,没说话。

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也在同样的场景下这样看过她。

那会儿,她不过十六岁。

她是班上最小的学生,也是最安静的。

甚至是每天清晨最早到教室的。

直到,有佣人上来喊:“江小姐、杨先生,楼下有客人来了。”

江攸宁瞬间清醒。

她捧着那剩下的半杯牛奶喝完,然后起身往楼下走。

杨景谦跟在她身后,下楼时她看了他一眼。

杨景谦立马说:“我没有跟着你,只是……就这一条路。”

“嗯。”江攸宁说:“我忽然想起来,来客人不应该是问裴律吗?你可以打电话告诉他一下。”

杨景谦应了声好。

电话还没通,下楼时就已经听到了嬉笑喧闹的声音。

裴旭天已经在楼下,还有他的朋友们。

包括沈岁和。

只是所有人都站着,唯独沈岁和坐在沙发最边缘。

他单手撑着额头,半眯着眼,看似在假寐。

这喧嚣和他格格不入。

“攸宁。”裴旭天招手喊她,脸上洋溢着笑,隔着几米就在和她介绍自己的女朋友,“这是我女朋友,阮言。”

“你好。”江攸宁疾走了几步,“我是江攸宁。”

“ 就我和你讲过的。”裴旭天补充道:“沈岁和的太太。”

“嗯。”阮言和她握手,“你好,MK杂志主编,阮言。”

她的前缀是她的单位。

这也就意味着——她是独立的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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