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小书生(43)

它怎么敢!

素来以坚硬著称的砖石竟毫无反抗之力,瞬间吞没整段刀身,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刀柄在外面。

像被噎住了一样。

孟阳傻眼了,“那,那后来呢?”

白星木着脸,轻轻巧巧将匕首从石板砖里提出来,只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扁洞,“做成铺盖,一家老小总要整整齐齐的。”

狐皮铺盖自然是极暖和的,现在还在地下陪着义父呢。

石砖上的黑洞慢慢被水填满,孟阳突然感到有股凉意顺着脚底板一路朝上,流窜到四肢百骸,最终在天灵盖上开花。

嘶!

话题好像突然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呢。

好在过了会儿,孟阳便朝着自家院落的方向吸了两口气,欢快道:“卤猪头一定熟透啦!”

他还特意将卤汁分出来一半,专门用来卤煮猪下水和野鸡:几种东西味道不同,若放在一起,难免串味。

鸡杂倒没有丢进去,他准备等会儿用小干辣椒爆炒,弄得辣辣的,一定很下饭。

想要卤味好吃,先要入味,这没什么特别的法子,唯有时间而已。

孟阳一早就将刷干净的蒜臼倒扣在锅盖上:这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法子,只要在锅盖上压一点重东西,里面的食物就会熟得更快、更入味。

没人知道为什么,但确实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干的。

多么奇妙呀。

稍后两人转换阵地,果然见到了一戳就烂的大猪头。

天气寒冷,这卤水每日加热一回,能用好久呢!随便舀出一点来,胡乱卤一点什么豆制品和碎肉、下水都好吃的!

似乎是为了弥补下白星重新被勾起陈年旧事的悲伤,孟阳殷勤地切下一大块猪耳朵,用筷子插着递过去,“我去炒鸡杂,很快的。”

看着猪耳朵在筷子上跳舞,曾经被狐狸背叛过的心里好像微微好受了些,白星甚至有点得寸进尺道:“想吃猪尾巴。”

“好的好的。”于是孟阳赶紧帮她换成猪尾巴。

猪尾巴只有短短一截,上面并没有多少肉,此刻都已经被炖得烂烂的,根部甚至有点皮开肉绽的样子,露出里面嫩呼呼的,被成功染成红棕色的肉。

吃起来有点麻烦。

可白星就喜欢这种骨头里吸肉的感觉呀。

当你从一堆骨头缝里扒拉出来一丝丝肉时,那种成功的喜悦和近乎捡到大便宜的畅快,又岂是大口吃肉能比拟的?

孟阳爱吃辣,因此收集了许多种辣椒,今天用的还是当年以一封家书跟一个南方旅人换的。

它们不如北方辣椒高大舒展,带着几分娇俏羞涩,炒制时散发的味道也不是那么张扬,但是……真辣呀!

只要半个小手指那么大小的一点点,整只锅子里的东西都会变得火辣辣,叫人口舌生津眼冒青烟。

那两只野鸡不小,但鸡杂统共也就那么点儿,孟阳就又加了点剁碎的豆干,既丰富口感,又可以平衡辣味。

鸡杂或软烂或脆嫩,豆干又是那样劲道,丰盈的口感源源不绝,何等绝配呀!

今天他特意蒸了白米饭,把那浸透了肉味的红棕色卤汁浇一点上去,所有米粒都泡透了呀。

还有什么会比肉汤泡饭更美味的吗?

至少暂时,他还真想不出来哩!

第22章 那书生和那女子(十三)

数日后,正逢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天上也很应景的飘了一点不过小拇指指甲大小的薄雪。

北方的冬日一片萧索,绝大部分草木都已枯萎,目光所及之处唯余苍凉,连狗子都被冻得不爱叫唤了。路边原本十分繁茂的大柳树都只剩下光秃秃的一团,遥想当初风流袅娜的脆嫩枝条,落差之大令人目不忍视。

不过时间一长,那弧度优美的枯枝上也积了点白色的雪痕,衬着无风的天空中雪片纷扬而下,瞧着竟很有几分旖旎呢。

除了最后拿过来的灰兔皮之外,其余皮子已硝制完成,白星一大早就直奔事先打探好的皮货铺而去。

处理好的皮毛蓬松柔软,光泽度甚至超过生前,一张狼皮和三张兔皮就卷了一个巨大的卷,白星这么背着的样子就很让孟阳想起来一个成语:

愚公移山……

于是他强烈要求分担一点,最后拿到了……两张兔皮。

兔皮小小巧巧的,几乎用手一掐就掐过来了,他再瞅瞅白星背上的大包袱,深感羞愧。

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呀!

地面上已经落了一层浅白,隐约能瞧见底下青灰色的石砖,一踩一个脚印。有几个穿红着绿的年轻姑娘玩心大起,手中擎着红梅花,就在路边用脚踩花儿玩,嘻嘻哈哈笑着闹着。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们本就似春日嫩芽,一派生机,哪怕不说不笑,只是那么俏生生站着,也活像夏日里一汪清澈的潭水,清新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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