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下的还有几行简单的介绍，无非是用一些耸人听闻的词句吸引眼球，那两个少年的表演被称为“人形毛虫”，而那连体人则被称为“双面怪”。简单的图文看得人头皮一阵发麻，相当引人不适了。

符湘湘指指照片，声音听起来有些冷：“这的确是六年前的传单，当时，春光马戏团虽然还远不如现在有规模，可也比最初的草台班子要好很多了。吕老板，你是否可以解释一下，你这马戏团是如何从一个草台班子慢慢发展起来的？就是靠这个吸引观众吗？”

吕栋梁理直气壮：“是，最开始那两年我们马戏团没什么看点，根本经营不下去，要不是搞这个畸形秀，我们也发展不起来。”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议论声，不少人看着吕栋梁的眼神里都带着明显的不赞同。

吕栋梁顿时有点挂不住了：“这有什么！现在这种畸形秀早已经被叫停，观众也不爱看了，可在当年，这种表演还是很有市场的，人都有个猎奇心理，观众们就爱看个新鲜，怎么了？我不过是顺应市场。”

符湘湘：“可是，将其他人的隐痛展示在观众面前作为噱头，你有考虑过当事人的感受吗？”

吕栋梁愤愤然瞪着她：“这怎么了？不就是把这些畸形人拉出去给别人看看吗？他们长得怪还不让人看了？一没打二没骂的，被人家看两眼又不少块肉？”

人群发出一阵小小的喧闹，大家对吕栋梁这样的言论显然并不满意。

吕栋梁有点恼：“我有什么错？你们知不知道在农村，谁家要是生出了这样的孩子会怎么样对他们？要不是我去农村把他们收过来，他们没准早就被家里人偷偷弄死了，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好吗，你们懂个屁！”

“收？”符湘湘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怎么收？”

吕栋梁摸摸鼻子：“嗐，能怎么收？就是别人家里扔掉不要的孩子我捡回来养呗。”

符湘湘注意到一个一直坐在角落沉默不语的身影，目光锁定在那个方向：“你也是这样吗？小慧？”

所有人顺着她的视线惊讶地看过去，看见冯慧惊惶不已的脸。

短短两三天的功夫，冯慧竟瘦了一大圈，原本圆润讨喜的一张脸，此刻面颊都有些凹陷了，看起来苍白又憔悴。

冯慧见符湘湘问自己，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从喉间蹦出一声沙哑的：“嗯！”

角落里传来另一个声音：“没错。其实我也是。”

符湘湘闻声看去，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好像是魔术师程威的助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青年有些紧张地补充道：“我们都是差不都同时被吕老板收……呃，收养进团里的。当年一共有八个人，我和小慧是同一个村的。”

说着他又指了指报纸上的连体人：“他们兄弟俩叫大毛和二毛，也是我们村的。其实当年吕老板去我们村只是想要收他们，我和小慧算是顺便捡回去的。”

“我刚出生没多久，我爸就死了。那年我妈想再嫁，嫌我是个拖油瓶，正好看见吕老板和程老板来村里收孩子，就让我跟着吕老板的马戏团走了她就把我给卖了。”

冯慧见魔术师助理直言不讳地全说了，便也点点头：“我家里穷，爸妈嫌我是个女孩，不乐意养。他们就把我给卖了。”

吕老板闻言急急解释：“买卖人口违法的，你们可别乱说！我虽然也给了你们父母一点钱，但都是正经签了收养协议的，不是买卖！”

符湘湘心说你那破协议八成也不合法，不过那个年代，老百姓的法律意识还很不足，尤其是偏远地区的农村，有的人没准还觉得让子女跟着吕老板这样的马戏班子走也是一条谋生出路呢，谁会觉得卖儿卖女有多严重。

可是就这样轻易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别人走了……

符湘湘拧着眉，认真看向魔术师助理：“你们在团里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魔术师助理耸耸肩：“那会儿我们还太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吕老板眼里都是干吃饭不干活的主儿，何况团里本来生意就不行，能有多少好日子过。我们寄人篱下心里也怕，只能拼命表现，让干嘛干嘛。”

“吕老板和程老板要是心情好呢，就给我们吃一口肉，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打骂骂那是常有的事儿。”他指指小慧：“我和小慧还挨过鞭子呢。”

其余团员大多都是马戏团发展壮大之后才加入的，对以前的事情并不知情，闻言俱是恻然：“哎，太不容易了。”

“吕栋梁和程威可真狠心哪。”

“就是，果然收来的孩子不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天天遭人虐待，造孽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