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25)
“啊,那个,拿套男款XL的美丽奴保暖内衣。”
“克重、颜色。”
“呃,400g,黑色。”
翻出扔给达瓦,蒋时随他走出去,徐微也跟着走出来。
给客人结完账,两人还是无话,这时,达瓦的手机铃声划破沉默。
说得都是康巴话,徐微听不懂,但能看见,达瓦涨红着脸,满面愤怒。通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挂断后他埋头往外冲,蒋时眼疾手快地拦下,把他摁住。
达瓦红着眼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上午,拉措的人到他家中,砸了很多东西,留下一句话,“再不还钱就不客气了”。
“达瓦,这件事交给我。”蒋时按着他,沉声道。
“时哥……”
“留在这里,好好看店。”
说完走到徐微跟前,勾起一边唇角:“走,带你去讨债。”
靠着车门打了通电话,那边的人告诉蒋时,拉措回寨子了,加西一直在县城。
他低头忖思片刻,“我们这趟过去,大概得三四天。”徐微也没多问,摆弄着手机“嗯”了一声。
收拾了个黑旅行袋,蒋时随手扔进后备箱,徐微把行李箱合上,做进副驾驶。她把装现金的信封拿出来,只剩不厚的一叠,也没数,直接递过去:“身上全部的钱在这里。”蒋时正系安全带,用眼神询问她。
“住宿的钱,和一些杂七杂八的费用,你来安排,但是钱花完前我得拿回包。”
蒋时眉头一皱,“不给钱我能让你餐风露宿?”
然而徐微不收手,固执地举着,他嗤笑一声,也只能接下。
开了一段国道后,蒋时方向盘一转,进入一个不起眼的岔路口,一路颠簸,土石路狭窄,只能容一辆车来回,中途下起了雪,窗外的风声凌厉。
徐微把车窗降下一半,眯眼往外看,远处的天阴沉可怖,云层低压,山峦被云雾裹挟,四周不见人车,好似进入另一个秘境,一个风雪将袭的灰暗世界,她的长发在风中翻飞如妖。
升上车窗,她用手理着头发,蒋时拧开空调,暖风徐徐送出。车内没光,借着车前灯的光晕,她偏头看去,眼神寸寸攀爬,身旁的人,下颌线条硬朗,转折锋利,嘴唇抿成一条线,鼻骨直挺,眼光直视前路,头发比第一次见时,长了少许,在光晕中显出一丝柔软。
蒋时手虚握成拳,抵住上唇,清了清嗓子,一路上烟抽多了,嗓子干哑:“今晚要下雪了。”顿了一下接着说:“拉措手底下管着草场和赌博,加西手里都是混子,不少都背着案底,你看到人是加西,达瓦家欠债于拉措,他俩是堂兄弟。”
“呵,合着是祖传?家族事业?”
“嗯,所以,徐微,我要告诉你的是,不要轻举妄动,听我的安排。”蒋时转头看她。
“你们有私怨。”这句不少问句,是陈述句,徐微抬眼与他对视,他的眼睛和车窗外暗下来的夜色一样黑,瞳孔泛起点点光。
距离康定三百多公里,4个小时车程的偏远村落,是他们的目的地。这里不会有游客前来,维持着原始的农耕畜牧传统生活方式,村民住得分散,户与户之间相隔甚远,黑暗笼罩下的整个村庄静谧安详。
蒋时把车停在一户不大的平房前,下车与主人谈价格,男主人看过来,徐微降下车窗,露出一张莹白侧脸,轻轻颔首。
“走吧,暂住这家。”蒋时返回车里拿下两人行李。
房屋建筑呈四方形,类似四合院的格局,木质结构的平房,四周是用山石搭建的围栏。不大的四合院里,东侧是主人家的卧室,他们住西侧。一进屋,徐微有些楞住,一张供睡觉的木质通铺,没有立柜、沙发和其它家具,只在墙壁上开了几个口子作为壁柜,最扎眼的是,这屋明显是个……色彩绚丽,但简陋的,婚房。
蒋时在外同主人交谈完,端着糌粑和酥油茶进来,也是一怔,环顾一周,热闹的红黄蓝,而徐微脸上是一言难尽的古怪。
“咳,他家在外工作的儿子前段时间回来结婚,两天前才带着媳妇离开。”蒋时也没想到屋里……如此喜庆。
“我俩一间……?”
“只有这一间。”蒋时无奈地弯了下嘴角。”
好在,通铺够大,两套床品,一人一边,中间还有能躺两人的距离。
两人就着酥油茶吃了点糌粑当做晚饭,蒋时接了盆热水进来,徐微洗脸泡脚后,把枕头被褥卷起拖到一侧铺好,刚准备窝进去,蒋时洗漱完回来,叫住她,她回望,只见他在背包里翻了一阵,拿出一只软管的药膏,然后指了指她的侧脸。
徐微捏着药膏,对着墙壁上挂的一面小圆镜,仔细地抹药,中午冰敷过,现下还有一点肿,指印在慢慢转暗色,在白皙的脸上有点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