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48)
心里咯噔一下,萦绕在心头的不安瞬间被放大,来电号码的归属地显示s市。
“我先出去接电话。”她说完也不看蒋时,快步走了出去。
“加西那里还没撬开嘴,不过你给的内存卡,足够把拉措拿下,当年这事儿也不是密不透风,手底下总会有人知道,挨个挖吧。”老张边说边撕开烟盒,递给蒋时一支。
“索朗才让那边应该能有突破口。”
“嗯,已经让人带他过来了。”说完拍拍蒋时的肩,“剩下的交给我们,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他吐出一口烟,懒懒地反问:“什么什么打算?”
“你小子别给我装傻充楞,这事儿了了,你还要跟这儿山沟窝着?”
蒋时不作声,吞吐着烟气,像在专心地品味。
老张见他这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想回这行,找找人,哪怕再考一次,怎么说当年你也是卢老看重的学生。”
光秃的树干上零星晃荡着几片枯叶子,摇摇欲坠,徐微收起手机后一直站着没动,风刮得有些狠,不大一会儿手指就冻得僵硬。
“怎么不进去。”蒋时绕了一圈,才在室外寻到她,见她脸被冻得发白,有些心疼,抓起她冰冷的手捂着。
徐微反手握住他,面色沉重:“我能走了吗?现在。”
他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我问问。”
老张接到他的电话感到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以前的案情和她无关,拉措这边牵扯到的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交待一声,可以走。”
康定飞成都的航班一天只有一趟,就在两小时后,收拾好东西就得往机场赶。
徐微将衣物胡乱塞进行李箱,确认没有遗落之后,“咔哒”一声锁上。蒋时在旁边看她收拾,偶尔递个东西,不发一言。
发动车子时,距离起飞还剩一个半小时,路上得耗去50分钟,时间很紧凑。
蒋时见她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沉思,也不打扰,专心地朝机场开去。
所幸这个时节旅客不多,领完登机牌,办理好托运,一切很顺利,徐微看了眼表,不能耽搁了。
两人站在安检口,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得安检了。”被那通电话搅得心里乱糟糟,现在才发觉蒋时一路都没声响。
“嗯,去吧。”他看着她,左手插进裤兜,脸色平静,语气也很淡。
她莫名有些心虚,抬眼匆匆看他一眼,便转身进了安检。
蒋时的手指在口袋里摩挲着烟盒的棱角,直到徐微彻底不见,她都没有回头,胸腔里憋了一股子火,闷得慌,这女人真他妈混蛋。
巨大的轰鸣声结束后,飞机缓缓拔高,平稳后,徐微拉起遮光板向下看,地面上的一切事物正在缩小,然后被白茫茫的云层掩盖,逐渐消失。
进安检前蒋时淡漠的脸,如同机窗外散不开的云,还在眼前。直到离开,她都没敢细想,这段仓促的关系,最终会行至何处。
“您好,需要什么饮料?”空姐推着餐车停在过道,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职业微笑。
“热水,谢谢。”
捧着纸杯,指尖微烫的触感将她拉回现实,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处理,容不得她放任心绪沉湎。
闭上眼靠着,在脑海中把接下来的事情一件件捋顺,想必那个家里已经兵荒马乱了。
下机时正值中午,双流机场人来人往。
十几天前从这里出去,她走进了成都的夜,现下返程,带回一段经历。
在去s市前,得回趟d市拿些东西,但也只歇一晚,就不找唐娇来接机了,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怕她开口问,而关于这段旅程,徐微还不知道如何开口描述。
随便走进家面馆,点了碗小面,徐微推着行李箱找了张空桌坐下。
服务员把面端上来,手机响了。
“喂。”
“倪微,你什么时候能过来?”
她还没回答,那边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不是催你,只是连连这边等不了,如果检查后你不行,还得找其他……”
“明天,我明天到,”她打断那边焦急又克制地絮叨。
挂了电话,她看着眼前的面,有点食不下咽。
这边,蒋时送完徐微又赶回了局里。
白玛阿妈坚持要去看洛绒,康桑担心她年纪大了受不了,试图说服她。
“这么些年,总算把他盼回来了,他是我生下来的,怎么样我都得看他一眼。”
见她如此坚持,康桑便不好再劝,她又何尝不想念亲兄长。
蒋时买了几瓶水回来,递给两人。
“我陪你们一起去”。
对蒋时而言,再次面对这具骸骨,那晚的出离愤怒消散后,只剩下掩埋在深处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