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知道自己是在白费力气，以符昭霆的性子，他根本就不会去做她精心准备的真题。

不得不说，因为符昭霆，棠双难得生出些挫败感来，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真的适合教书育人吗？

母亲在世的时候对她说得最多的话就是：双儿长大了要当一名老师，这样工作稳定，又可以得到别人的尊重，寒暑假还可以多陪陪姐姐。

可其实没有人知道，她自小喜欢的是画画，一直梦想有一天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插画师。

然而家境贫寒，根本支撑不了她学艺术的花费，何况在母亲眼里，画画唱歌是不务正业的。

姐姐棠一可以去学歌唱，唱歌是她唯一的爱好，这是父母亏欠她的，母亲想尽力去补偿她。

因此年幼时无论刮风下雨，无论家里穷得快揭不开锅了，母亲都要骑着自行车载姐姐去镇上学音乐。

那时候棠双站在破旧的门口，她想的是什么呢？

她笑得有些苦涩，不愿承认，她那时候心里有些阴暗，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姐姐就好了。

或者如果，如果她也双目失明，是不是爸爸妈妈就会多看她一眼。

她也是小孩啊。

母亲离世以后，棠双不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她是姐姐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她必须很努力地去挣钱，去照顾双目失明的姐姐。

“小姐姐？小姐姐？”阿忍抬高了声音，一只手在少女琉璃一般的眸子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啊？”

棠双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漫上了一层水汽。

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在少年眼里的样子有多楚楚可怜，像是无处躲雨的小兔子，浑身被淋得湿漉漉的，很是脆弱。

“我们开始上课吧。”

她拿起书本坐得端正，为了避免上次的尴尬，来的时候她特意找了长袖T恤和长裤，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看起来一本正经。

符昭霆和阿忍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连书包都懒得打开。

“我上次给你的卷子，做完了吗？”

棠双不抱希望地开口，却没想到符昭霆会回答。

“做了。”

她有些欣喜，身体往前倾了一下。

“那一会给我，我回去改了下次带过来。”

“可是老师，”符昭霆的神情看起来很是无奈，“那张卷子被林姨不小心扫走了。”

他还好心地补了句，“应该还在外面的垃圾桶吧。”

棠双的笑容在嘴角凝固，果不其然看到符昭霆唇角微掀，而阿忍已经憋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他笑得差点岔气，背过身擦了擦眼泪，这才同情地看着棠双。

“小姐姐，你指望阿霆做作业，还不如指望天上会掉钱呢。”

符昭霆似笑非笑，眼睛紧紧地盯着棠双，语气凉凉的，“闭嘴。”

棠双微微皱眉，低头不再看他们，翻开她的备课本，自顾自说道：“今天来说一下说明文的阅读技巧。”

她认真讲着，却不像以前那样会在讲课的时候眼神观察学生的状态，适时放慢语速，时不时对学生进行提问。

因为棠双不用看也知道，这两个人是根本不会把她的话听进去的。

她只要完成自己的工作，拿到属于她的薪水就好了。至于符昭霆愿不愿意学习，棠双不想管了。

讲起自己擅长的东西，她很快就进入了自己的世界，直到一声清脆的瓷片破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彻底打断她的思绪。

棠双回过头，愣愣地看着身后本来和她差不多高的花瓶一下子四分五裂。

“糟了！这可是符叔叔最宝贝的花瓶，好像是清朝康熙年间的吧？”

阿忍表情夸张，一副很惊慌失措的样子。

“怎么办呢，姐姐，你把这花瓶给打破了，阿霆要遭殃了。”

康熙年间？

那不就是古董了吗？

棠双怔住了，她清楚自己根本没有碰到这花瓶的。

她坐着的位置离这花瓶还有些距离，何况以她的力气，怎么可能打碎这么大一个花瓶。

“不是我……”她想要解释，却被符昭霆无情打断。

“老师，你这是不想认账吗？”

棠双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揶揄，大脑有些混乱，碎掉的花瓶在她身后，离面前的两个少年距离明显更远。

“我没有——”她着急地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解释，“我没有不认账。”

阿忍抱着双臂，那一瞬间棠双似乎在他浅褐色的眼眸里看到一丝同情，快得一闪而逝。

“老师，自己犯了错误就要自己承担，我没说错吧？”

符昭霆这句话让棠双呆住了，只能愣愣点了点头。

“那你就在这好好把地上清理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