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易若冰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冷了，心也冷了。她收起剑，低声道：“算了，你怕死我也不逼你。你就躲在医馆里面当你的缩头乌龟吧！”她左手比了个剑指，手腕翻转，刚刚给她踢飞的门板又重新飞回了门上，医馆的门又紧闭上了。

易若冰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似要把刚才的怒气全都吐出来，安静了好久，她才道：“我们把他带回去给军医看吧。”

一直在旁边观望的叶为此时取出一个新葫芦，把人收进去，才开口道：“其实你不必这么生气。”

“我生气？那懦夫还不配。我只是忍不下去了，想想我们从僵尸嘴下救了多少人，又从柴堆上救下了多少僵尸或者是被误认为僵尸的人！他们之间有的亲如父母子女，但他们现在却要互相残杀！这几天我心里一直憋着火，想着忍着就过去了，可到今天，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不明白，同样是大夫，为什么我师姐带着身子还要操心蛊毒，而刚刚那个……却为了自己的性命而见死不救！”易若冰发泄似的大喊了一通，这些天的经历在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她想到昨天看到的被绑在柴堆上的一个小孩，哭着喊着，吓得小脸皱成一团，那些人已经点了火把，正要点燃柴堆。易若冰惊得连忙瞬移过去，剑光一闪，把火给扑灭，抱孩子下来。那孩子给吓得只知道哭，连话都不知道说了。

她柔声安抚道：“乖孩子，不哭了，他们是逗你玩的。没事的，不哭了。”

小孩子很好哄，果然过了一会就不哭了。等她安抚完小孩，她才把精力又放回到场外的那些人的身上。叶为已经跟他们在交涉，他们坚持僵尸应该被烧死，不能留下祸根，叶为再三保证不会让他们有危险，才劝得他们放过这孩子，把孩子带回去救治。就在这时，孩子伸出有咬痕的小手，喃喃道：“爹爹。”易若冰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心下着实吃惊不小。她简直不敢确定一盏茶之前她有没有看错。如果她没记错，那孩子指的人刚刚还在人群中叫嚣着要烧死他的！那个人要烧死自己的儿子？！

她抱着孩子，一时无语，向叶为投去询问的目光。她想，她必须要把这小孩带回隔离区，但这小孩愿不愿意跟自己走？他的家人又愿不愿意让小孩跟自己走呢？这还都成问题。一般人在感染僵尸蛊后，蛊毒并不会马上发作，会有两个时辰到一天的潜伏期，这段时间内人的意识是清醒的。他们要是碰上这类人都会先问他们愿不愿意跟他们去隔离区。这一路问下来倒还真没有不愿意的。但看现在这情形，小孩的爹爹就在跟前，按照一般孩子对父母的依赖，他愿不愿意跟自己走，只怕还是未知之数。要是强行把小孩带走的话，他哭闹起来也有些麻烦。

叶为看懂了妻子的询问，随即他像小孩的爹看了一眼。意思是让她先跟孩子的爹谈谈。但是会想要烧死自己孩子的爹……易若冰没什么指望。她心里虽迟疑，但动作却不慢。那人的回答更是干脆利落。易若冰只问那人是否愿意让她把他的孩子带回去救治，那人想都没想就说愿意，还不等易若冰再说话，那人就早溜的没影了。连跟孩子说句话都不肯。

易若冰与叶为相对苦笑。把小孩收入葫芦，继续巡城。不管那个父亲是出于什么心态把小孩交给他们的，他们至少不算诱拐儿童。

昨天晚些时候，他们又收了两个僵尸，顺带救了两个人，才回到停仙楼略作休整。她还没忘他们走之前那两个被他们救下的人求他们一定要治好那两个僵尸，因为那两个僵尸是他们最亲的亲人。

“他们都只是平凡人，不像我们一样有能力，自然会对他们所不能抵挡的东西感到恐惧。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保护自己。说到底，都只是为了保命而已。”叶为劝慰的话语又把易若冰的思绪给带回来，他知道易若冰在想什么，也知道易若冰心里的困惑。但世事如此，他除了说些宽慰的话，也做不了什么。

“可是他们这些看似懦弱胆怯的平凡人，为了保命而做的事，足以让我这个看似有能力的人感到胆寒。” 易若冰道，“我知道我不该说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们这么做也都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可谁的命不是命，谁的命又比别人的命金贵？难道那些被欺负的人就活该受这苦吗？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叶为搂了搂妻子的肩，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水搅浑了什么渣子也都泛上来了。看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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