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不敢说话了。

林哲刚这决定其实也让连宝措手不及，她能行吗？

有人替她问了出来。

“那个林导，连老师还没毕业呢。”刘顺才是老陈一手带出来的，这时候不替师父说话以后别想有好日子，所以就算冒林哲刚之不韪也要说。

林哲刚一愣，歪着头看刘顺才，视线又落在刘思静身上，吓得刘思静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当我老糊涂了是吗？莫一辰是怎么不愿意去展会的，差点把两千万的赞助给我整飞，我要你们干什么？”

“林导，别……”刘思静以为林哲刚要赶她走，吓哭了。

“没毕业怎么了？我说你行你就行！”林哲刚一锤定音。

晚上收工，莫一辰提议吃火锅，赵雯几个都跃跃欲去，连宝想着自己今天“升迁”了，冷了大家的心不好，就同意了。

地点是莫一辰选的，一家私房火锅馆，大理石台面上嵌着好大一口鸳鸯锅。

吃火锅最能调动情绪，拉近感情。鲜嫩的毛肚在热腾腾的红油锅里一涮，话匣子就打开了。

小秦就问：“连姐，你开法拉利啊？”

原来不止一个人注意到连宝的车。

莫一辰也看了过来。

不管连宝劝说自己的时候，还是被林养哲看重连跳三级，这小姑娘都带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味道。钱，是人所追求的，莫一辰原以为连宝会轻车熟路的炫富，没想到小姑娘表情一木，竟透出几分腼腆，完全不像经过社会大染缸的浸泡，人家不就还没大学毕业么？

“问那干嘛？你还打算买呀！”莫一辰调侃。

小秦人精，立即吐了吐舌头，不再追问了。

话题被莫一辰轻松岔开，连宝端起盘子装作动作熟稔地往锅里下丸子。要是以前她肯定理直气壮地说是周棠雨给她买的，但见过有的人为了她嘴里的“蝇头小利”背后下黑手，一点也不讲武德，连宝忽然感觉钱花的没那么畅快了，法拉利开着不香了，怎么好跟小秦这些人吹牛？其实那些钱并不是她自己的。

白色烟雾从锅中袅袅升起，大快朵颐中发散着浓重的烟火气息，其实这样的“大锅饭”连宝也没吃过几次。她小时候是这么吃饭的，有两个营养师加四个厨师负责给她做饭，两个阿姨负责“喂”饭。不是真喂，一个在旁边监督饭菜的凉热、块的大小，适不适合入口，另外一个阿姨拿把尺子纠正她的坐姿，仪表，监督她把饭吃完。后来周棠雨没那么麻烦，但吃火锅一定是一人一锅，她永远越别想吃周棠雨锅里的东西。

连宝对世界的认知不是第一天出问题，她上那大学那两年就开始了，但那时候她还有家人的保护，只处在“哦，我发现我和你们不太一样”的程度，所有加起来也没这段时间感触深。就像一面沙墙出现裂痕，有“轰”的一声彻底倒塌的趋势。

连宝借着洗手去外面透气，摸出手机发现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正翻看的时候，化成灰也记得的人名打过来了。

“在哪？”

连宝不自觉地把手机拉离了耳朵，震得慌。

“我让魏齐去接你。”

那边根本不需要她回答。

那种烦躁的感觉再度升起，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连宝却没抓着。

“不用了，我们剧组聚餐呢。”连宝深吸一口气，想了想补充，“你先忙，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其实心里没底，她很少有这样的活动，如果有，周棠雨也会让老林在外面等着她。

就像把头伸出门的小孩，又想被大人叫住。

“哦。”周棠雨道，直接挂了电话。

连宝回去的时候赵雯发现她脸色不太好，还以为是在外面冻的。现在十月天了，晚上还挺凉的。赶紧给连宝舀了一勺毛血旺。

连宝毫无意识地吃了一块，呛出眼泪时才发现自己吃了辣的。

赵雯手忙脚乱地给连宝找纸巾。

连宝强撑又坐了一会儿，实在撑不下去只能先行告辞，走之前把单买了。

出门往车子走的时候又打了两个喷嚏，猛地看见引擎盖上坐着个人。

周棠雨起身，过来搂住连宝，用手拨开她挡着脸的手，看她红红的鼻子头：“谁给你吃辣椒了？”

你怕是忘了之前给我点了一桌子辣椒吧？连宝心想，却顾不上别的：“有水吗？给我喝一口。”

周棠雨转身从车里取出瓶水，拧开却没递给连宝，自己仰头灌了一口，俯身望着连宝。

连宝：……

然而抵不过辣，嘴唇忍不住哈了下，带着凉意的唇就压了下来。

莫一辰追到大堂，已经见不到人了。

他询问服务员，得知连宝已经结过账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