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弃妇逆袭+番外(11)

方晴知道母亲是红楼梦的审美,很怕给自己弄一套“怡红快绿”的绫罗绸缎出来,便忙笑着说,“看您说的,我又不稀罕当蚕蛹,用丝裹着有什么好?要弄啊您就给我弄‘丝被罗衾’,咱学蜘蛛,在丝上睡觉,那多阔气啊。”

一句话把吴氏逗乐了:“你又贫嘴!”又转回布料上,“有一块湖水绿的绸子,在日头下能闪出波光的,我觉得做裙子正好……”

方晴心说“果然——”,忍住没有以手抚额,“我的亲娘嗯——您再怎么捯饬,我也富丽堂皇不了,就这样吧,不然不会走路啊~”方晴要挟道。

吴氏皱着眉头佯嗔道:“你快看你的书去吧,别跟我这儿捣乱了,眼瞅着都看人家的人了还这样儿。”

听母亲这么说,方晴也笑了,罢了,她老人家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又笑着给母亲揉揉肩,听母亲唠叨两句,直到吴氏又赶人,才笑嘻嘻地从母亲房里出来。

方晴也没径直回屋,只在院子里溜达,听着前堂孩子们一锅粥似的读书声,有“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君子有三乐”,有“见贤思齐焉”,有别于尖细童音的是一个浑厚的男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嗯,这是讲完学,让学生们自己读书呢。

成天读楚辞,看来是忧国忧民呢。要说读书人的情怀,方晴知道,爹是一样也不少的。可这样一个狗屎世道,爹一个乡间老儒,又有什么办法?不只“国事天下事”没办法,家事也不好整。

就说方家学堂吧。如今对子曰诗云感兴趣的越来越少,再加之近两年年景不好,外面打仗,人心惶惶,谁有闲钱来学没大用处的四书五经?这样下去,束脩减少还是小事,学堂怕是要关张了。

其实针对这种现状,方家学堂课程已经做过调整。

方守仁虽端方,却也不是墨守成规之人,眼看科举是不再可能重开了,就把课程中的四书五经内容减少,八股文写作干脆停了,史书、古文、诗歌这些东西也是浅浅的讲,让学生当常识来学,又增加了算术课的分量。

这样,学生学几年,在乡间也算识字的文化人,有机会去城市学堂深造的有这些也算打了底了。

只是再怎么改也还是在原来的窠臼里面改。让爹只教识字算术恐怕是不愿意的,老头儿始终觉得应该传道授业解惑。方晴知道。

方晴脑子里瞎琢磨,脚也在院子里乱转,猛地抬头发现,那枝入墙来的槐树枝干上面已经有了零星的花骨朵了,方晴就把忧国忧民忧家的心思放下,咧嘴一笑,快到做槐花糕的时候了呢。

方家的槐花糕在镇上是有名的。这是吴氏从娘家带来的做法。吴氏做饭一般,却会做几样出色的花色小食。

盖因吴氏之祖母是个爱好美食之人,晚年脾胃不佳,不爱正餐,只爱小食,吴家又请不起好厨子,吴氏的母亲便磨练出一手做花色小食点心的功夫。

吴氏快人快语快活计,最不耐烦这水磨工夫的东西,母亲的手艺也就得其一二,在这没有什么精细吃食的小镇上却已是最好的。吴氏做的最好的,就是这槐花糕。盖因熟能生巧耳。

方家墙外有棵大槐树,当年方家初来买房时,这棵树便有。本来有讲究,房前屋后不宜种槐,因槐字中有“鬼”,是树中最阴的树。方晴的祖母本想把这树连根刨了,却被方晴祖父劝止:“福祸自招,与树何干?”

现在这树已一搂粗细,每到季春,槐花开了,整条巷子都是甜甜的槐花香气。吴氏就用这槐花做槐花酱和槐花糕。

因每年都做,做好又分赠邻里和学堂的学生,年年如此,槐花糕也成了方家的招牌,成了学生们对学堂生涯最甜蜜的回忆。

吴氏喜欢做槐花糕还是因为这槐花糕是众多麻烦小食中不大麻烦的一种。当然因为做的多,也并不省事就是了。

蒸槐花糕,方晴从小就打下手。

方晴与母亲不同,最喜欢不用动脑子又磨工夫的事情,所以方晴于诸画法中最喜欢工笔。

蒸槐花糕时,捡各种米豆、一点一点地碾碎槐花淘澄汁子这样的事情就归了方晴。

方晴就在临窗或者院中阴凉处,搬个小凳,慢慢地捡,慢慢地淘,时不时眯着眼看看太阳,又偶尔仔细分辨前堂传来的读书声,又有母亲忙碌的身影出出进进,这时候的方晴觉得自己像一只晒太阳的猫,这或许就是书上说的“闲适”吧?

想到做槐花糕,方晴的嘴角就不由得上翘。扒头儿看一眼正屋的自鸣钟,到了读书的点儿了。

方晴最近在读《明史》。要说明朝真是个有意思的朝代,富裕、奢靡、世俗,还有那么点轻佻,哪怕从正史中也能窥得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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