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夫人上位记(34)

作者:陆非马 阅读记录

婢女手忙脚乱地做完查验,拉了被衾盖在她身上,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史伯璧正在另一处听红蕖说话,她倚在窗下置的琉璃榻上,外面月色溶溶,斜进的一点霜色落在她柔软的肩头。

红蕖在旁道:“十公子往日还殷勤些,近日都来的少了。”

史伯璧撑着额头,一手按着映在腿上的修竹剪影,“十郎去侯府任职,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了罢,还是七娘子告知的,不然我们也不知道他竟来了这么久。”

红蕖手里剥着含琢要吃的栗子,含琢只等在一旁吃现成,还把韫和珍藏的桂花酒挖了一坛出来,一边饮酒一边吃栗,惬意得很,可怜韫和还寂寞地躺在榻上。

红蕖继续道:“十公子流配为卒的地方恰好是沘阳长公主的食邑,长公主无意间看到,一问是史家的人,回京时以下奴名义带回,让他陪着不其侯念书,做点清闲差事。”

史季凰因是史氏男嗣,受太尉府牵连后判了流刑,春陵史家私下数次打点,上下官员得了好处,自会做个睁眼瞎,过得也算顺遂。

如今长公主能助他脱罪再好不过,不过有一点……史伯璧了解这个堂弟,自幼就不爱念书,给别人做陪读?这里头的种种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第22章

知道兄长脱罪,史含琢雀跃不已,两眼亮晶晶地望着红蕖,“那公主府的差事好不好?”

“想是好的吧。”红蕖不懂官制,答不上来,而且这只是对外的名头罢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史伯璧的神色,史含琢仿佛窥知了不得了的事,双目渐渐瞪得滚圆,“我知道了,长公主是看上十兄了?!”

红蕖连忙捂她的嘴,“十五娘莫不是吃醉酒了,都说起胡话来。”遂夺了酒杯拿出去,再不让她沾一滴。

被夺了杯中物的史含琢心酸地撵在她身后,“红蕖我错了,你把酒还给我罢。”

婢女踏着月色过来,避开追逐拉扯的两个人,站在门口敛衣颔首。

“如何了?”史伯璧按着额头。

婢女回道:“脊背有几处瘀伤,不碍事,且伤处有腻手滑润感,隐约能嗅出药草的气味,应该是抹过伤药的。”

顿了片刻,婢女又才道:“除此,并无侵犯,尚且完璧。”

闻言史伯璧从琉璃榻上坐起,略松了一气的同时目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这宋国公倒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韫和等着婢女拿衣裳才好起榻,左等右等迟迟不见人影,渐渐有些不耐,唤了两声,进来的却是史伯璧。

她手里拿了一罐药膏,韫和忍不住道:“阿姊未免也太小心了,我又不是纸糊的人,哪能磕磕碰碰就坏了。”

“你儿时跌破了头,怎不见你这般硬气。”史伯璧拍她的肩,让她趴好。

韫和乖乖地趴在被衾里,嘴里嘟嚷道:“我那不是还小嘛。”

阿姊总揭她的短,韫和气馁地噘了噘嘴,下巴枕着手背,缠臂金滑出来压在肘部,硌得她频频皱眉。

史伯璧愣了一瞬,微微叹息,将那日渐宽松的臂钏推到足够稳当的位置。

戴了这些年,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摘下来。

背部酥麻的触感太难忍,韫和直呼太痒,背部紧绷了起来,史伯璧按了下去,手指打着圈把药膏匀开了。

快要抹完时,史伯璧问她:“昨晚你们住哪儿的?”

“一家邸店。”韫和向后面的阿姊望了一眼,“阿姊,有什么不妥吗?”

手上停顿了一下,史伯璧问道:“谁给你换的衣裳?你自己还是店主?”

“肯定是店主……”韫和忽然噎住,邸店店主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店内也没见有别的女客,谁替她换了衣不言而喻。

韫和登时红了脸。

赵君湲这个人不简单,他的内心和他的表面一样深不可测。饶是史伯璧这样左右逢源的商人也不一定将他看透。

喜怒不形于色,揣摩不到他真正的心思,这种人往往很可怕吧。

和他过了招,韫和怕还是怕,但此时此刻只觉得他更禽兽,在她睡着的时候趁人之危,简直就是表里不一的禽兽。

韫和气得直捶枕头,“我还当他是个正人君子呢,看人果然不能只看外表。”

赵君湲从来就不是正人君子,见过他杀人的人,会惋惜正气凛然的皮囊下藏着一副残忍的灵魂。

但他从不在乎这些评价和虚名,就好像从不在意韶如梦对他的一往情深。

少年的赵君湲明明有情有义,有血有肉,满怀杀敌卫国的远大抱负,是拨动闺中少女春心的明朗少年,也是她韶如梦心中最神圣不可侵的英雄。

往梁宫的途中,韶如梦想了一路,问自己: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要为他去死?那些过往不过是少年时的懵懂冲动,她却折磨成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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