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涯龙吟(103)

作者:Alice影 阅读记录

风为止悠悠地说道:“老柳虽然莽撞粗鲁,但心地实在,自从得罪了你,每次来都要到含光阁门前赔罪一番。倒是你有失一阁之主的气量,每次都要给人家吃闭门羹。”

“我知道柳堂主为人不坏,那次也不是故意的。”宁折轻轻一叹,在风为止对面的位子上坐下,“昨日的议事虽然已将该说的结束,但你身为干将楼主,怎么不和下面的堂主聚一聚,反而跑到我这里来悠闲?”

风为止道:“各堂主半年来一趟莫干山,今日无公事,早就外出会友的会友,游览山水的游览山水,下山采买的下山采买,就连在病中的敬德叔都一大早坐了轿子说是要去看太湖美景,只一个老柳来了你这里请见赔罪,其他几个都不在府里。”

有弟子端来紫砂茶壶和茶杯,壶里是刚沏好的热茶。宁折扬了扬手,命其退下,拎起小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二爷继承巨阙亭的事昨天一公布,今天侯爷就和二爷一道去了巨阙亭。”

“三爷身体羸弱,且对铸剑并无兴趣,二爷虽然性格冲动,为人洒脱,却是个好剑之人,在相剑方面颇有眼光,就连铸剑几十年的徐师傅都赞赏有加,夸他有慧眼。若不是庆亭主优柔寡断,何至于等到现在才将他们两兄弟的位置调换。”

宁折一边听一边轻呷了一口热茶,觉着有点烫,忍不住吐出“嘶”的一声,抿了抿嘴唇后又把杯子放下,似是对巨阙亭继承人之事没什么所谓,只淡淡说道:“巨阙亭的继承之事自有侯爷和庆亭主他们做主,何须你这个干将楼主操心?说吧,一大早来我这里所谓何事。”隔了良久却未闻有回答,不禁抬起双眼看向风为止,只见他不言不语地握着紫砂茶杯,一双丹凤眼低低地垂下,凝视着杯中的茶水,不知是在想什么。

“看来真有心事。”宁折拍了两记桌案,把陷入沉思的风为止的神魂拉回来。

“敬德叔快不行了。”风为止坐直了身子,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次来,其实是来向侯爷交代后事的。”

宁折听得手上动作一顿,将举在半空中的茶杯又放回案上,方才稍带戏谑的笑容一并敛住,蹙起眉头轻轻一叹,转过头望向窗外无云的碧空和斑驳的山色,不禁想起昨天早上在天光水榭时秦敬德衰老病重的模样,整个人犹如风中的残烛,颤颤巍巍的,虽然他竭尽全力地支撑住身子,但连着两个时辰都不停地咳嗽,说几句话便要喝一口参汤补充气血。秦敬德是神兵侯府的老人了,二十年前便执掌干将楼的洛阳分堂,行事干练,为人深沉精明,但也不失旷达,几十年来对神兵侯府可谓是鞠躬尽瘁。

宁折一连想起过往种种,眼色黯然中透出哀伤,过了半晌后叹道:“老堂主年纪大了,又重病在身,这是迟早的事,其实大家都心里有数。”

“肖策炀要调回洛阳,接任敬德叔的位子。”风为止低着头说道。

宁折剑眉微挑,举杯饮了半杯茶,自若得仿佛早已洞穿这其间的关系,道:“肖策炀是秦堂主一手栽培出来的人,说起来整个干将楼他这一辈的,还真没有哪个人能比得上他。”

“昨天夜里散了宴席,敬德叔就找了侯爷、铜爷和我说这件事。”风为止道,“侯爷是第一个说出肖策炀名字的人。”

“侯爷,”宁折道,“侯爷坐在他这个位子上,要有他应有的胸襟和远见——我知道你在忧虑什么,无非是在想侯爷和肖策炀五年前结下的芥蒂。”

风为止默然地点点头。

整个神兵侯府都知道肖策炀五年前被派往岭南是因为他将时任兵部尚书的崔集的小公子打了一顿,岭南地处偏远,又是烟瘴贫瘠之地,名为派遣,其实就是发配。但比起其他人,风为止更了解其中的细节,他知道刚接掌神兵侯府的上官铭想借肖策炀的事情给自己立威,立威也就罢了,还软硬兼施地将肖策炀整治了一遍。那个时候肖策炀已被秦敬德提拔为洛阳分堂的副堂主,且是干将楼自成立以来最年轻的副堂主,正是春风得意之时。那一年七月跟着秦敬德到莫干山参加堂主集会议事,上官铭就在天光水榭将他发作了一通,却没有当众给他惩罚。议事结束,堂主们准备回各自分堂时,上官铭又寻机让肖策炀在侯府又留了些时日,期间不谈一点公事,就让风为止带着他饮酒踏青、巡山访友,十日的时间两人游遍了整个莫干山和太湖南滨。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上官铭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说通了宁孤铜和秦敬德两位,撤去肖策炀洛阳分堂副堂主之位,派他去岭南为干将楼开设新堂口,连要带去的人手和银两物资都一应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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