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131)

“但我不能再接受你的帮助了,你已经帮了我足够多,多到我快要还不起了。”

傅承致已经敞开了全部的善意和亲和力试图靠近,但小鹿仍是拒绝了他的抚摸跑开。

他皱眉,抬手松了松领扣,“我并没有向你索偿。”

“但我会觉得亏欠。”

令嘉站起来,“我知道你有足够的能力将事情抹平,悄无声息到像从未发生过一样,但是如果你这么做,下一次我再遭遇同样的危机,会受更猛烈的反噬,那时候呢?你再帮我一次又一次吗?”

傅承致偏头,眼神忽而幽深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帮你一辈子?”

“没有谁可以帮谁一辈子。”

她睁大眼强忍眼泪,“我从前觉得我爸爸可以,之望可以,但是现在如你所见,他们已经没办法再帮我,我不想再惯性依赖任何人,何况我们之间除了一份没有还清的债务之外,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停往上加码,让我觉得害怕,因为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回报你。”

“也许我并不需要你的回报呢?”

“你不会,这有违你的本性。”

令嘉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便开口,语气像陈述一样肯定。

她说得很对,银行家从不放没有利息的贷款,也从不做没有利益的生意。

傅承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为令嘉对自己的了解感到开心还是为难,他喜欢令嘉像个孩子一样善良纯真,但此刻也真实为小孩的倔强固执感到头疼无力。

她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坚守心房不肯对任何人开放。

多少人对他的帮助趋之若鹜,只有她唯恐避之不及。

隔了两三秒钟,他最终只得叹一口,直起身,“我只是关心你,令嘉,我不喜欢看见你流眼泪。”

“但如果你执意不需要我的帮助,我尊重你的选择。”

人才从门口消失,令嘉立刻关上酒店房门,靠着门口滑坐下来。

她关了灯,屈膝把头埋进臂弯里,终于不再强忍哭声。

令嘉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眼泪,小时候从马上摔下来,可以不断气地连哭两个小时,等伤口处理完,再一边哭,一边考虑什么时候回马场练习。

现在也一样,她虽然在哭,但她明白自己有能力重新爬起来。

无论是营销号的造谣,还是媒体的谩骂,包括那瓶扔过来让她狼狈不堪的矿泉水……

所有的攻击、闲言碎语落在身上,虽然恐惧、虽然可怕,但也仅仅捱过那瞬间之后,就随风消散了大半。

令嘉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知道自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可是,比眼前的困局更令她觉得恐慌的事情在于——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当时她置身媒体的镁光灯下,面对所有的诘问,最低谷的时刻,竟然仅仅是听见傅承致声音的一瞬间,就找了安全感。

她分明什么也看不见,却盲目跟着他朝前走。

尽管她清楚他的秉性冷血残忍,心眼多得像筛子,就连朋友也害怕他,在金融界臭名昭著,令人闻风丧胆……

可他让她有种心里落地的踏实。

这种感觉让令嘉觉得可耻,她努力试图骂醒自己。

傅承致是之望的哥哥,是个撒谎做坏事不会有丝毫负担的骗子,他是一时心血来潮才会拿自己取乐,就算他说过喜欢她,等他不再喜欢时,也会比任何人更快地从这种感情中冷酷抽身,届时陷进去的就只有她而已。

她努力试图回忆那些和沈之望共渡的时光,可人们之所以害怕时间流逝,就是因为往事总是会随着星移斗转在脑海中逐渐褪色模糊,就算她想得头都快想破了,也有许多细节不能再记清楚。她记不清周年纪念日时候,之望说了哪些承诺,记不清他第一次亲吻她,是在什么地点,她甚至连买那只圣诞水晶球时花了多少磅,也渐渐不再能记起来。

反而是越来越多与傅承致共处的瞬间像海的浪潮,一次一次涌来,冲击她的心理防线。

全世界的媒体都说他是个坏蛋,他确实是个大坏蛋,只是在她面前,装作了好人。装作好人帮了她一次又一次,伪装出耐性陪她录节目,给她拍照,每一回替她擦干眼泪……

事情不能在这样发展下去,她得离他远一些,隔开足够安全的距离,她不可以依赖他,把事情推演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令嘉吸了吸鼻腔,用袖子擦脸,就在她挪动坐得发麻的腿,要从地面爬起来的时候,酒店房门重新被敲响——

“开门,令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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