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50)

“……他的行为可笑而幼稚,我不可能接受如此低级的威胁。”傅承致评价。

席霖:“但他毕竟是你的亲叔父,又陪你长大,在事情曝光之前他最先告诉了你,足以证明他对你的信赖,付出这笔赔偿金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为什么不帮帮他呢?”

傅承致皱眉,“我没有帮助他的义务。”

席霖追问,“倘若他这次自尽成功了,没有被医院抢救回来,你也依然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当然。这是他做出选择前应该承担的后果,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令嘉本就是随便听听,直到傅承致最后一句开口,她叉子顿住,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寒而栗。

他用那样平静的表情轻描淡写说出残忍的话,像是失去了人类正常的情感,有种深入骨髓的漠然。

傅承致注意到令嘉的神情,才意识自己表达得似乎过于真实,很快不着痕迹移开话题。

晚餐结束前,保镖和司机已经早早在停车场等候。

马场位置偏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令嘉只能搭大佬的车回家。

回城的路上,傅承致一直在电话中处理公事,令嘉缩在角落看窗外,一路无话。

直到车子距她的公寓越来越近,他终于将手上的事情处理完,匀出空闲开口。

“令嘉,你在因为我刚才的谈话沉默吗?”

令嘉唇角动了动,显然不知道该怎么答,她不擅长撒谎。

说实话,在她的朋友中有强势的、上进的、野心勃勃的、努力的、贪玩儿的,但显然没有像傅承致这样,无论哪一方面都做到极致的,他身家足够丰厚,也足够勤勉工作,足够聪明,也足够……冷漠。

这种冷漠显然不是年轻孩子把手揣裤兜里,享受孤独,对万物事不关己的淡然,相反,他彬彬有礼,绅士周到,时时保持微笑,却缺乏了最重要的同理心,对人的生命漠视、甚至轻屑。

令嘉并不在乎他的叔父应不应该进监狱,有没有去世,但很显然,她不应该敞开心扉,把一个缺乏共情能力的人引为知己。

这便是默认了。

傅承致的瞳孔微缩,但很快又笑起来,娓娓和她讲述,“我可能还没有告诉你,我之所以没有选择帮助他,我的叔父,是有原因的。”

令嘉闻言,头终于偏回来,车厢暖色的灯光下,漆黑的眼睛与他相对。

“你应该还记得他饮酒惊马的事情,没隔几个月,我掉进庭院里的泳池差点儿淹死,拼命呼救。当时我的叔父就站在不远处的苹果树下,我确定他在看着我,但他始终没有上前来,直到我被几乎从不路过前院的厨师偶然发现,被捞起来才得救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令嘉惊呼追问。

“因为我当时是我父亲唯一的孩子,而他是我父亲唯一的弟弟,当时我父母已经分居,从理论上讲,只要我死了,他们没能生出第二个孩子,叔父就可以顺理成章成为合宜下一任继承人。”

当然,等傅承致六岁一过,随着他父亲和情妇的私生子曝光,他也就不再搞这些小动作了。

从这个角度看,沈之望的存在确实还有那么一丁点意义。

令嘉惊呆了,她确实听身边的朋友同学讲过不少家族内部的夺产大战,但是对一个六岁的孩子屡次下手,显然还是太缺乏人性了,这样的坏蛋真是死有余辜!

她羞愧极了,为刚才对傅承致的误解感到十分自责,“对不起。”

令嘉简直是个小天使,都不必傅承致再解释,她喋喋不休安慰了他半晌,临下车前还道:“你的想法是对的,你不需要为这样的坏蛋背负任何心理压力让自己的人生染上阴霾,他是自作自受。”

“我会的,谢谢你令嘉。”

直至目视她的背影跑进单元楼,男人的唇角还一直扬着,显然心情十分愉快。

见司机的目光透过后视镜看过来,傅承致开口征求赞同,“她真可爱,不是吗?”

“您说的对。”

第20章 chapter 20

周一清早就要搭早班机前往Z市。

令嘉头天运动量负荷过大, 浑身折腾得要散架,凌晨四点钟就被闹铃吵醒,闭着眼睛爬起床,又闭着眼睛刷完牙, 从柜子里扒出卫衣长裤换好, 直到连妙到来的门铃声使她稍微清醒。

“怎么累成这样?昨天没睡好吗?”

“睡的挺好的, 就是昨天给奶思换了家俱乐部, 骑了一下午马。”令嘉边吃早餐,边拿着她记账的小本计算开销,越写越愁, 最后自欺欺人收起来胡乱塞进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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