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睿的心里觉得奇怪，他分明不认识这个男人，可是这个人却一上来就挨着他坐下来，这让他觉得有些不大自在。他微微地扭了扭身子想向旁边靠一点，可是奈何自己是靠着墙边坐着的，根本就挪动不了分毫。

那个男人把他的动作都看在了眼里，可他并没有就此让开，反而还以一种熟稔的姿态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他问：“疼吗？”

他的手很凉。楚睿看着他，心里莫名地生出了一些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的信任，他轻轻地摇头，说：“谢谢，已经不疼了。”

那男人便放下了手，他说：“我也从这里摔下去过，可是跟你不一样，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特别疼。”他的眼睛看着楼梯下面，声音里有着一丝让楚睿听不懂的情绪，像是痛苦，却又好像难过。

楚睿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只好学着那人之前的样子也伸手抚上了他的额头，他问：“那你现在还疼吗？”

那人蓦然一怔，然后忽然笑了。他说：“谢谢，你的手很温暖，我现在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楚睿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他放下手，在视线下移的瞬间，他瞥到那人的胸前别了一枚长方形的徽章。“这是？”他问。

那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伸手摘下了徽章递给楚睿。狭长的徽章上列着这个学校的校名，正是这所学校的校徽，只是样子却是楚睿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楚睿把校徽递还给那人，他说：“这是我们学校的校徽？”

“是啊，”那人回答道，“这是很早以前的校徽。”

“很早以前是多久以前？”楚睿感兴趣地追问道。

那人笑笑，他说：“大概是在你出生以前吧。”

“所以你也是我们学校的校友咯？”楚睿问道，“你今天是回学校来看看的吗？”

那人却摇了摇头，他说：“不，我一直都在这里。”

“一直都在？不可能！”楚睿不信，他说，“我都在这里读了两年书了，你要是我们学校的我不可能没见过你——何况你还穿得这么有特色。”他笑着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衣着，有好奇和不信，但并没有任何的讽刺或者嘲笑。

那人也笑了，他目光慈祥看着楚睿，就像是一个年高的长者看着一个稚龄的儿童一样。

“好吧，我相信你一直都在这里行了吧？”楚睿被他的目光看得又有些不自在，他问，“那你在我们学校是干什么的啊？”

“在等。”那人说，“我在等一个人，等了很多年了。”

“等谁啊？”楚睿好奇地问道，“那你等的人知道你在等他吗？”

那人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楚睿越发地感到奇怪了，是那人不知道，还是不知道那人知不知道？他看向旁边的那人，正想再追问下去，那人却再一次地伸手抚上了他的头顶，那人说：“你是个好孩子，谢谢你陪我聊了这么多。”

“不客气！”楚睿笑了笑，却也没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

那人也笑着把手从楚睿的头上挪到了他的后背，他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他的话音未落，那条停留在楚睿背后的手臂忽然猛一发力。

楚睿只觉得自己的重心猛地向前一冲，整个人便有了一种下坠失重的感觉。“啊——”他尖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怎么了，睿睿？”李英慧打开房门从外面冲了进来，“怎么流了这么多汗？”她心疼得一边帮孙子擦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询问着。

“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楚睿彻底清醒了过来，露出了个微笑反过来安慰着李英慧，“奶奶，吓着你了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做噩梦了，只做美梦！”

李英慧被他一脸信誓旦旦地模样给逗乐了，她笑着拍了一下孙子的手说：“瞎说，这做什么样的梦是你能控制的了的吗？好了，起来洗把脸，准备吃晚饭了。”她说着站起身先出去了。

楚睿有些歉意地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他刚刚对奶奶说了谎，刚才的梦他还清楚地记得，就在自己掉下去的瞬间，他听到那个人在他的耳边叹息，他说对不起！所以他并不认为那是一个噩梦。只是这个梦境太过离奇，他实在不想让奶奶知道了再为他担心。

静静地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楚睿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才下了床，穿上拖鞋开门向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