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轻飘飘的，就好像在说：这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我们只是不想惹得他哭闹。

　　“可我不会平白无故接受他人的帮助。”梁晚风说，她的眼神清澈见底，“还是告诉我你的条件吧。”

　　要是放在其他人那儿，肯定要说她不知好歹了。

　　然而徐美玉本就不是单纯而来，她终于收起了笑，以一种审视的眼神开始重新打量她。

　　“你比我想得要特别许多。”

　　她以这一句话作了开场白，而后说出了她此行的目的。

　　她说：“我从来没有见过小分对人如此上心，你是第一个。原本我以为他最多上心一阵子，可直到我从谢肃那儿听说他为你在澜园花一年的时间建了一间花房。

　　我知道他是真的动心了。

　　他从小像我，性子淡，对什么都不在意。

　　可真要喜欢上什么了那也是认定了的事情。”

　　梁晚风想她是清楚的，最开始陆滩对她示好她也认为对方不过是玩玩，像陆滩这种众星捧月的人，能有几分真心呢？

　　后来她发现她先入为主了。

　　陆滩这样的人，不玩真心时冷声冷脸，动了真心后比谁都情深。

　　她深知这件事。

　　“嗯。”她说。

　　得到回应，徐美玉忽而放松地靠上椅背，放下一直笔挺的背，轻声道：“也正因如此，所以晚风……你们不能再继续了。

　　你的生命只剩一年，你随时会离开，而他承受不住的。他现在还太年轻，把爱情当全部，一旦没了你，他很有可能会发疯，更甚自杀，这些都是作为他妈妈的我无法接受的后果。”

　　梁晚风放在床边的手猛地握紧，她在此之前不惧怕死亡，而现在因为徐美玉的一番话，才真正开始考虑死亡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慢慢地，她会被人遗忘，久而久之的就没有人会记得她了。

　　可能还会有人，可能还会有一个陆滩记得她。

　　梁晚风忽然冒出一个自私的想法：她想要陆滩一直牢牢地记得她。

　　她垂下眼，说：“抱歉，我没办法答应。”

　　徐美玉对此不怎么意外，相反她很平静，“没办法？哪怕知道了他之后会为了你死也不能答应吗？”

　　梁晚风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几分钟的样子，她看着被子上自己纠紧的手，低声地说，“我喜欢他……我还没来得及对他好。”

　　徐美玉错愕，狠狠怔住。

　　一时内心百转千回，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句回答。

　　窗外阳光落进来，浮尘几许，飘飘荡荡。

　　房里一片静默，各自不语。

　　徐美玉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她原本以为今日之行，无论怎样，总能得到一个结果。

　　好的，坏的。

　　她总有办法让其变成好的。

　　她知道陆滩喜欢面前这个女孩，还是很喜欢的那种，所以她担心，她害怕陆滩会为此承受不住。

　　她说陆滩和自己很像时，就该明白的，就算让他们分开了，也拯救不了陆滩。

　　陆滩追这个女孩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她的应允了，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不会的。

　　思索片刻，最后，徐美玉得出结论。

　　“罢了，随你们吧。”她说，“但这之后我会时刻关注你的病情，一旦发现加重，或者病危，我会将你快速送至国外治疗。

　　你要清楚一点，我是不可能让陆滩直面你的死亡的。”

　　梁晚风直起身，抓了一把被子上的阳光，握紧。

　　她点头：“知道了。”

　　-

　　一般的由头是支不开陆滩的。

　　谢肃照徐美玉交代的说，“夫人考虑把梁小姐转到国外治疗，让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你和她讲什么了？”陆滩敏锐地抓住重点。

　　谢肃没说话，他是陆时分手下的人，陆时分听徐美玉的，因此他真正的老板是徐美玉。

　　徐美玉让他关注陆滩，把他身上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汇报。

　　他是要照做的。

　　无需回答，陆滩已经明白了，他啧了一声，冷声道：“谢肃，好自为之。”

　　话落，他率先迈开步离开，朝外面去。

　　俩人到了门诊大楼后面的小公园，陆滩没什么耐心，他转身直接道：“你们想干什么？”

　　“夫人的意思是国外的环境更适合治疗。”谢肃说，“她知道梁小姐对你很重要，不想你伤心。”

　　陆滩骤然逼近他眼前，嗤笑一声，怒吼道：“谢肃，你他妈把我当傻子糊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