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

　　“没事。”陆滩不甚在意地把手揣进了裤袋，抬眼瞥向她，别有深意道：“我也可以随时送你。”

　　梁晚风愣了一瞬，没说话。

　　她在想：陆滩手伤的很重，完全不是没事的样子。

　　他来医院前肯定出了什么事。

　　“但是只能穿给我一个人看。”陆滩沉沉道，一句话将他的独占欲暴露无遗。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观摩她的身体，扫到她裸露在外的白净锁骨，喉头滚了滚，只觉得浑身都很躁。

　　他把手里的书包递过去，强装镇定道，“你看书吧，我去冲个澡。”

　　梁晚风刚接过包，对方立刻大步越过她进了卫生间。

　　没一会儿，梁晚风听见了哗啦啦的水流声。

　　……

　　等陆滩处理好自己的“失控”出来，梁晚风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捧着一本化学书。

　　他拿过书搁到一边，掀开毯子，双手扣住她的胳膊，把她往下移了一些，调整成一个舒适的睡眠姿势，再重新给她盖上毯子。

　　然后他蹲在一边，垂眸静静地端详了她许久。

　　口袋里的手机自从他打了人离开学校后就没停止过震动，陆滩一边拿出手机，一边顺势在地板上坐下。

　　他没存号码的习惯，屏幕上一溜的数字。

　　他瞅了一个眼熟的拨回去，那头陆时分怒不可遏的声音霎时就传了过来：“打了人就跑起来躲着呢？我陆时分什么时候教出这么没有担当的儿子了！”

　　陆滩觉得很聒噪，他皱起眉，啧了一声，起身走到窗边，有些不耐烦：“我没躲。”

　　“那你现在在哪？！”

　　“医院。”陆滩说，“我会负责的。”

　　陆时分轻笑出声，“负责？你用进派出所蹲几天来负责？你丢的起那个脸，我和你妈还丢不起那个脸！”

　　陆滩毫不怀疑再和对方聊下去他会摔碎手机，直接道：“换我妈接电话。”

　　“……”陆时分闻言气得差点没喘过气来，他恨恨地骂了句脏话。把手机拿给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徐美玉，冷着声道：“你儿子的电话。”

　　徐美玉是极其南方佳人的长相，鹅蛋脸，一头柔顺黑亮的长发，哪怕人到中年，仍然美得温柔，优雅从容。对于爱人的怒气，仿佛置若罔闻，她不慌不忙地接过手机，“喂，小分啊。”

　　小分是陆滩的小名，他爸陆时分，他就是陆小分。

　　陆滩的坏情绪被轻易抚平，他低低应着：“嗯。”

　　徐美玉就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啦？”

　　在陆滩的记忆里，他很少会主动和他妈打电话，其实是想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徐美玉时他总是做不到自然，总觉得自己的存在是个错误。

　　此刻徐美玉的温柔询问让他有点不自在。

　　他顿了顿，如实道：“我……打架了。”

　　“哦，为什么打架呢？”徐美玉适时的表现出一分惊讶，尽管她的内心很平静。

　　在她看来，小孩子打打闹闹是很正常的事，不足为奇。

　　“看他不爽。”陆滩选了个最不合适也最表面的理由，他不想讲那么多，不想让徐美玉了解得太多——他还没从梁晚风那儿知道事实，怎么能让那些不好听的话流进他妈妈耳里。

　　徐美玉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听说你把人打进ICU了，妈妈一直觉得你是个有分寸的人，如果只是看他不爽，你不会做到这个地步的。”

　　她冷静地平铺直叙，听得陆滩皱眉——他妈在试探他。

　　他一时没说话，徐美玉也不急，好像面对他有无穷的耐心。通话还在继续，陆滩突然打了一个哈欠，“妈，我困了。”

　　饶是徐美玉再淡定，也被他这一句半带撒娇的话弄得一愣，露出点笑来：“好，那你休息吧，其他的事不要多想。”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别担心，妈妈会搞定一切。

　　“嗯。”陆滩应，挂了电话。

　　-

　　一夜之间，徐美玉把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

　　现场目睹的学生全被她找人做了心理疏导，她给了那个躺在ICU的男生父母一大笔钱，然后在两天后的清晨，她给陆滩打了个电话，语调平淡地让他去上学。

　　陆滩点头说知道了。

　　打完电话，他站直，食指和大拇指分别抵住手机两端，迅速转了一圈手机，然后转过身推开一旁的病房门。

　　梁晚风正在早读，昨天读的英语，今天就换成了语文。

　　他一边摆放买来的早餐，一边沉默地听着那些生涩拗口的文言文从她的嘴里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