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稔梦正稠(107)

作者:林间轻尘 阅读记录

我多么希望,在医生的嘴角找到一丝一毫的欣慰的笑意。

“病人的状况,暂时稳定下来了,但是还处于昏迷的状态。什么时候醒来,还不太清楚,留下一两个人就可以,其他的人都可以回家了。”医生说完就走了。

我想我应该留下来陪着妹妹。我还没有表达出自己的这个想法,就听见母亲在吩咐父亲赶紧把纪慕送到学校,她一个人留下来照顾纪思就可以了。

刚刚发生的事情,母亲也听了个梗概,她知道我一晚上经历了太多,再加上子衿也成那样,让我先回去,看看子衿,医院有什么情况会第一个通知我。

“子衿现在有人照顾,我想留下来,等着纪思醒来。她看不到我,会害怕的。”我说道。

“放心走吧,纪恋,毕竟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母亲的这句话有些苍白无力。

她现在才知道纪思和她的关系,多么讽刺的一句话,是说给我听的,还是给她自己听的啊?我父亲是个典型的妻管严,对母亲说的话,都会好好执行,他把我和纪慕推出了医院。

父亲叫我自己打车回家,他把纪慕送到学校,他正好也要和纪慕的班主任见见,问问这孩子的现在的成绩,考大学有没有把握。

外面的阳光初好,照在身上,有种温暖的感觉。这无私的阳光,生者与死者共享。即使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那一对人,还是可以感受到,风吹草动,日出日落吧。

说到生者,我突然记起子衿走后又特意折了回来跟我讲让我去看看尽然。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去了尽然的小木屋。我知道,在伤心痛苦的时候,他最喜欢待在小木屋里面。

推门进去时,没有人,我躺在了他那硬梆梆的床上,把枕头盖子脸上。我的整个脸已经陷入了枕头中,这枕头尽是尽然的味道。淡淡清香,让我的精神恍惚,眼饧骨酥。

我可以清晰地听见钟表走动的声音,听见自己内心的心跳,听到自己深处的恐惧,直到渐渐地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直到感觉有人推门而入。似乎有人进来了,带着一股清澈的风的味道。

“你是谁啊?干嘛躺在我的床上面。”是尽然疲惫不堪的声音。

“……”我努力起身想去看着他。

他兀自坐在地上,头靠着床头,手里还捏着一个半空瓶子。他身上有浓浓的酒精的味道。这个一脸酒醉样的苏尽然,直直地戳到了我的痛处。白冰圣也是以这样的姿态见了我最后一面。他那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和苏尽然的样子,几乎一样。

过了很久,他才缓过神,朝着我看着,叫着我的名字“纪恋。”

“我在。纪恋在呢。”我从他的床上起身下来,蹲在了他的旁边,夺走了他手中的那瓶烈性白酒。

“你不是纪恋,你不是的。”他一把把我给用力推开了。我的头磕到了地面,刚刚的睡意全部被驱散开了。还好,这里是木质地板,不是水泥地,不然有我疼的了。

他过来把我给扶起,仔细地打量着我。

“你终于醒来了。你是纪恋,告诉我,你是纪恋。”他摇晃着我,似乎要将我的存在给颠覆掉。

“这是过了多久啊?手术成功了?你已经恢复了吗?”尽然补充到,显然以为已经易了几次晨昏。

“躺在医院手术室的那个人,不是纪恋。”我冷笑道。

我知道尽然为什么会这样了,他和大家都一样,以为我快要死了。他还在用力地看着我,像是要把我吸入他的眼球,成为他的目光。

有些解释要对着不同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诉说。其实我最难以忍受的不是这种重复,而是当我和大家说明那个人不是我,是我的胞妹纪思之时,大家一贯地舒了口气的表情。朋友们的这样的欣慰,像是在说明纪思是该死的,还好是纪思出了问题,不是我纪恋。

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到大家对这个生命的冷漠,心里有多难过啊。为什么不幸就该被这个苦命的孩子包揽呢?

纪思没有被我的父母容纳,没有被寄养的家庭容纳,也没有被整个世界给容纳,甚至没有人会为她的遭遇感到痛心。

“放心吧,纪恋她是死不了的。应该死的人还在你的面前,不该死的人一个个都将离去。”

我挣脱掉了他眼神,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痛苦了。老天真的知道哪些人该死,哪些人不该死吗?还是他在人间随机抽的?

“躺在医院的那个人,是我的妹妹,双胞胎妹妹。”我说着。

再次,我从尽然的眼睛里,看到了喜悦的神情。

“那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你,纪恋,健健康康的纪恋吗?”他起身,和我正对着,清清楚楚地看着我的存在。此刻的他,已经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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