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粉黛无颜色(284)

作者:晓雨霖铃 阅读记录

一只小手在门上拍出了的青肿:“开门啊!”

皇帝走出来,看到她鼻血沁红袖管,头发已乱,衣衫系的乱七八糟,血珠滴了一路,拾起断成两截的玉钗,比在自己的颈。忽而由心到生了无力感,惆怅的声音问:“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

定柔啜泣着,斩钉截铁地说:“吾非昭明哥哥不嫁!”

这一句话彻底挫败了他,恼羞成怒地笑了两声,帝王与生俱来的骄傲,血液里流淌着最尊贵的血,这一切,摔摔头,冷冷地道:“好!很好!朕也不是非你不可!”

对外面命令:“来人!开门!”

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沉木的门扇发出震耳欲聋的吱呀声,定柔夺门而逃,身后的声音狠狠丢下一句:“你别后悔!”

定柔已跑远。

慌不择路地跑回敬惠馆耳房,圆圆还在房中,看到她的样子惊诧极了:“你出去一会子怎么成这样了?”

发髻乱了,衣衫失了好几个衣带,鼻梁肿的像馒头,凝固着干了的鼻血,嘴也是肿的,脖子上隐约累累的红痕印子,眼中布满泪痕。

定柔直说没事,只是不慎摔了,拭干泪坐在菱花镜前,手脚发颤,惊魂未定。

等圆圆出去了,换了衣裳,抱肩压低了声啜泣,我被他,是不是配不上昭明哥哥了?

御驾走在宫巷,前方数丈隔着一个垂花门,忽然冲出一道莲青色的娇巧身影,极快地丢下个紫檀小匣,匆忙忙行了个礼,一阵风似的跑走了,前头的仪卫呵斥:“什么人!见到御驾竟不下跪!”

两个内监过去看,早不见了人影,皇帝心知那是何物,摆了摆手,小柱子连忙拿过来看,玉人和五只猴子。

皇帝的表情安之若泰。

挥一挥袖,仪仗重新走起。

定柔挽着包袱,出了一道道垂花门,出了内宫的皋门,金阙玉楼被抛在身后,遥见耸直昂云的朱红宫墙,雉堞上飞荡着黄龙旗旌,巍巍的白虎门,禁卫森立,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脚下加快了步伐,真不敢相信,还能名正言顺地走出这里。

热泪盈眶。

守宫丞已得了太后手谕,对她不过略略盘查一番,有无夹带,而后便放行了。

她决绝地,大步昂扬,门墙有十来尺厚,里外隔着两个世界。

终于出了那道门,外面的空气顿觉顺畅了。

她贪婪地呼吸着。

一辆翠幄青绸车停在不远处,车旁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伟岸挺拔,岳峙渊渟,下颔留着不长不短的髯须,着一袭黛蓝色哔叽缎长袍,腰间系着蹀躞革带,两腕缠着鹿皮护套,双眉依稀棱角分明,只是那目光不复当年的清朗,是沉郁的,望着那高耸的宫墙,眼底蛰伏着尖锐的戾气。

“四哥!”家中想必早已得了讯,却没想到是四哥。

慕容康对妹妹招了招手,笑了一下,专注凝望着,眼神变得温蔼。

好久没见他,定柔的眼眶涩的发疼,哥,你清瘦了好多,心中的伤痛可好一些了?

待走近了,兄妹俩抱了一会儿,哥哥拍着她的背,手下俱是怜惜:“能出来就好,爹娘在家等你。”

她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克制不住,哽着声问:“你不是在蔚县吗?何时回来的?”在敬惠馆和家里通了几次书信,四哥这三年一直没回来,逢年过节只捎了家书来问候父母安,大哥还在工部做员外郎,二哥没谋到差事,前年和人投机经营地下赌坊,京中严令禁止,一朝被告发,二哥被京畿府判了三年□□,还在服牢狱,毓娟去年嫁人了,是六品监察御史孙家,春天生了娃娃。

“前天,请了一个月探亲假,正巧赶上你的事。”

定柔踩着杌扎上了马车。

慕容康挥鞭驾驰。

临走前,深深凝视了一眼那座宫城,眸光闪过冷刃。

温氏早在西侧门等待,十一能出来,还赐了婚,也算了结了一桩心病,女儿这般姿色被生生耽误三年,只能嫁作续弦,委实惋惜。

定柔下了杌扎,见到六姐竟也在,怀中抱着个蒜苗高的稚子。

母亲没有变,还是那般徐娘半老、富贵妇人的模样,到是六姐,难掩操劳的疲态,穿着蓝靛色褙子,愈发和母亲像姐妹了。

母女三人皆含了泪,一时进了内院,坐在花厅,父亲在嘉禧堂会见几位游方来的道者,未迎女儿归家。

温氏拉着定柔的手,一边吩咐管家差人去孙家送信,叫毓娟和十姐夫回来,晚间吃顿团圆饭,可惜双生子不在家,静妍又被困在宫里,孩儿们是凑不齐了。

问起宫中的处境,定柔只低头不语,深宫三年,漫长的犹如过了半生。

温氏见状,便不在问,坐着闲叙了会儿家常,喝着茶,原来去岁秋闱六姐夫中了举,明年开春要应试进士,六姐惦记父母,又闻得父亲时常抱恙,二来为了让姐夫提早结识考官,便整理行装提前入京,将公婆托付给亲戚,携家带口走了两个月,十日前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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