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两位老人聊了会儿，纪老太太凑到纪淮旁边小声说了句：“你爸回来了。”

纪淮手中动作一顿，笑意僵在嘴角，但也就片刻，他重新拾起笑容，“知道了。”

纪淮上了楼，去到书房，纪遇覃果然在里面，见他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继续手中的事情。

走近，纪淮看了眼，纪遇覃在写书法，他敛去往常那温柔的笑意，没什么情绪地喊了声：“爸。”

纪遇覃应了声，什么都没说，纪淮便一直站着，等到纪遇覃完成了那副书法。

纪遇覃擦了擦手，这才认认真真看了纪淮一眼，笑了声：“长大了。”

纪淮身体一僵，听出了这句话里的潜台词。

“国庆和我去趟美国。”纪遇覃说，这句话不带任何询问，而是命令。

纪淮淡声道：“不去。”

“机票已经买好了。”

纪淮抬起眼来，不卑不亢地直视着纪遇覃，“我已经成年了，我有选择的权利。”

纪遇覃微愣，然后笑了起来。

“是啊，你成年了，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么？”

“是。”纪淮说。

话音刚落，纪遇覃猛地一抬手，将砚台打翻在地，溅起的墨汁弄脏了刚写好的那副书法还有纪淮的白色卫衣。

纪淮只是淡淡地垂眸看了眼，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

“你们还要买什么告诉我，我一起去买了。”

“让敏姨去就可以了。”

“是啊小姐，我去买好了。”

“哎呀我就是想出去散散步，顺路买点东西，敏姨你给我列个清单吧，我去超市逛会儿再回来。”

“行吧行吧。”

一回家就被爷爷拉着问长问短的，后来还直接问了有没有谈男朋友，戚暮暮怕再这样下去等她毕业了家里就得给她相亲了，于是找了个借口出门买东西。

南郊的别墅区风景很好，远离市中心，非常适合老人居住，不过这边虽然离商业中心远，但附近该有的商场都有，也不愁买不到东西。

戚暮暮沿着别墅区的马路一直往外走，远远的看到一个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戚暮暮走近了几步，这才认了出来，试探地喊了句：“纪淮？”

纪遇覃回来了，纪淮也不想待在家里，好在他在附近有自己的公寓，和爷爷奶奶道别后便离开了纪宅，走在路上，他心头被阴霾所笼罩，说不上难过或生气，只是有些无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纪淮一愣，回头。

“学姐。”

戚暮暮小跑上来，很是意外：“你怎么在这啊？你家住这边吗？”

纪淮愣了愣，说：“啊，爷爷奶奶住这，过来看看他们。”

戚暮暮点点头，“没想到我们是邻居嘛。”

纪淮嗯了声，情绪不是很高的样子，戚暮暮察觉到了，又看到他身上脏了的衣服，“你这是……”

纪淮无奈一笑，“没事，不小心蹭到了。”

戚暮暮从纪淮的状态猜测出了些什么，但这毕竟是纪淮的私事，她不好打探过多，于是换了个话题说：“你现在去哪？”

“回家。”顿了顿，纪淮补充，“我自己住的地方。”

“啊，那我刚好也要出去，一起走吧。”

“好。”

戚暮暮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纪淮状态的不对劲，在学校的时候，不管她和他说什么，纪淮至少都会笑一笑，甚至很多时候都是纪淮主导一个话题，把戚暮暮逗得哭笑不得。

可是今天，纪淮很不一样。

戚暮暮没问纪淮出了什么事，而是一路上和他聊了会儿天，比如回家爷爷的抱怨，比如伯母的甜点有多好吃，连顾曲知逃课去看演唱会都说了，纪淮这才笑了一下。

“不过我感觉你上学的时候应该没做过违反校规的事吧，毕竟你这么乖。”

纪淮弯着唇角，像似很认真思考了一番说：“逃课倒是真没有，但是男孩子嘛，打架总有的。”

戚暮暮惊讶道：“你还会打架呢？”

“怎么，不像？”

戚暮暮摇头，“不像，你一看就是个三好学生的样子。”

而且感觉一拳就能被打哭。

当然，这句话戚暮暮没有说。

纪淮笑了声，没再解释什么，其实他并不是一个很乖的小孩，他叛逆也淘气，小男生做过的糟心事他都做过，只不过他天生有一副好皮囊，又会讨人欢心，所以即便是打架这种事老师也会认为他是无辜的。

披着羊皮的狼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但是，他并不想让戚暮暮发现自己的那一面，戚暮暮若是喜欢羊，那他便可以装一辈子的羊。

没过多久，两人就走到了超市门口，戚暮暮说：“那我进去啦，你早点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