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熟悉。

姚羽点点头，说：“是的，您可以明天来。”

老人侧身越过姚羽朝里看了眼，藏在皱纹里的眼睛如水般润泽。

“我太想她了。”老人说。

像是有根弦突然在脑袋里蹦开。

姚羽瞬间就响起来老人是谁，她有些惊讶道：“您是，裴爷爷。”

老人点点头。

上次见到的裴爷爷穿着朴素的就跟清晨在公园晨练的大爷没什么区别。

而今天见到的裴爷爷，衣着考究，举止温润有礼，让姚羽不敢认。

“您先进来吧。”

姚羽让开路，让裴爷爷进来。

裴爷爷只是稍作思考，便欣然答应了。

缓步上了台阶，进门，入目便是擎天高的柠檬树，柠檬树上结了不少果子，明亮鲜艳的黄色椭圆的形状，可爱而赏心悦目。

树冠支撑着整个房顶，由树干四散开来每个枝桠的末梢都挂着幅裴宁的画作。

画用纯色的画框框起来。

粉靛黄橙的调皮颜色在纯白的墙面上跳跃，看风格便知画手的性格和年龄。

最中间的柠檬树既是环卫工人的休息区，也是分流看展游客的分流台。

裴爷爷顺着路径走，才绕了半圈，他就停在原地，动也不动了。

姚羽看见裴爷爷面对着墙而立，一只枯槁的手小心翼翼地朝着墙面伸过去，就快触碰到墙面之时，他的手又顿在原地。

不动了。

然后便看见裴爷爷的肩膀在抽搐。

他哭了。

在听了裴宁和裴爷爷的故事后，姚羽的心深受感动，她临时起意，拿起画笔在柠檬树的树干上画了幅画。

挺拔茂盛的柠檬树下，老人衣着考究，站在树下，他的脚边倒着根小枣木的拐棍儿，他的脖子上有个穿着可爱衣服扎着双马尾的调皮捣蛋的小姑娘骑在上面。

老人满面笑容，双手上举，稳稳当当地扶着脖子上的小姑娘，小姑娘则大着胆子伸长了手去摘树上的柠檬。

幸福的爷孙图画。

她画的正是裴爷爷和裴宁。

裴爷爷看着画无声哭泣。

姚羽站在门口，静静地陪他。她没有向前安慰，也没有打扰裴爷爷，姚羽知道裴爷爷只是太想裴宁了，太想太想了。

画展正式开门迎客。

姚羽在门口加了块告示牌，手写的，上面是营业时间和要求。

因为考虑到环卫工人休息，营业时间尽量避开工人们休息的时间，并且要求游客绝对保持安静和对裴宁小朋友的尊重。

开业当天，客流爆满。

很多人慕名前来，也是提前造势的原因，有大量记者来到画展现场做采访和报道。

画展门口立着姚羽手写的告示牌，游客也有序的排着队，有些人手里还拿了束花。

姚羽衣着简朴，妆容简单，她站在画展对面的移动小吃车内，低调得不像她。

看着对面人潮拥挤她挺欣慰，也隐隐有些不舒服，人的情感容易受外界的环境所影响，姚羽无法冷静地分辨她此刻的心情到底是开心多些，还是不舒服多些。

总之，她完工了。

经理又请大家吃了小吃摊。

青宁路通过改造马路从视觉上都变宽了，这里面姚羽功不可没，吃夜市的时候，经理还是热络地招呼大家，跟小商贩嘻嘻哈哈，不过付钱的时候大家却不收了。

经理问：“怎么，有钱都不赚了？”

小商贩嘻嘻笑道：“请姚大设计师吃饭，还要啥钱。”

经理听后佯装生气，吹胡子瞪眼跟小商贩打趣。

姚羽就站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们，偶尔也添两句金句逗大家一乐。一行人边走边吃，一路上鲜少有需要掏钱的时候，等走到尽头姚羽手里的小吃都多得拿不下了。

她来到垃圾桶旁，将吃剩的盒子丢进垃圾桶，减轻手里的负担。

正打算回去跟经理汇合，电话却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贺知凡。

想都没想，姚羽掐断电话。

早会，时嘉宁迟到了。

她姗姗来迟，推开门，说了声抱歉便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姚羽看了眼时嘉宁。

脖子上有颗草莓。

她咳嗽两下，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时嘉宁看向姚羽，见她摸脖子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是的，将衣领向上拉了拉，然后视线避开朝她挑眉毛的姚羽。

“时总好风流啊，出去比赛的功夫还能顺便拐了个男朋友。”时嘉宁办公室，姚羽坐在时嘉宁的座椅上，她翘着二郎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起坐在沙发上的时嘉宁。

“是谁说陪我单身来着？”姚羽语气挺呛，“我还记得某人说，失信就是小狗。”

正在喝茶的时嘉宁呛了口。

她抽出桌上的纸巾擦嘴，语气无奈道：“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饶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