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帝君(109)

看起来,茶青方真的不会再有什么动作了。

沈知意坐在床头,呆呆望着窗外的一角弯月。

或许是自己把茶青方想的太坏?说来也是,茶青方一直都持重守礼,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之前几次刁难他,想来是因为他的伤患之处实在疼痛,所以怨恨他吧。

看来前不久说不让他好死的话,也只是泄恨威胁罢了。

沈知意叹了口气,心想,原来还打算等班曦回来,好好与班曦讲述那日的事,让她惩处茶青方,现在看,是自己太计较。

这事原本就是他牵头的,说到底,也是因为他,茶青方才会遭受烧脸毁容之痛。

刚想到这里,脑内就有一声音,嗤嗤笑着。

疼痛撕扯开来,沈知意捂着额头,紧紧皱眉,汗珠滴落而下。

“我做就是做了。”那声音嘲弄道,“这事与哥哥无关。”

“……是谁?”

沈知意目光迷茫痛苦:“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那个声音,又是谁?是我自己为了脱罪欺骗自己的吗?

想起来啊!谁能帮我,让我想起来!

正在煎熬之时,漆黑的宫苑中突然灯火通明,茶青方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华清宫出这么大的差错,一宫之主自然也逃不掉,去,请来。”

沈知意缓缓放下手,忽然想起,已经有大半个时辰没见银钱了。

他翻出班曦留给他的那块金牌,小心装进怀中,又拿过床边倚着的拐杖,想了想,依然装作目盲的样子,摸着出去。

他嗓子伤了,说不出话,不能问他们出了何事。

他悄悄抬起眼,扫过院内。

侍卫重重围着华清宫,内务司众掌事也都在场,一男一女跪在中央,身上斑斑血迹,应是已经用了刑。

仔细再看,正是被堵了嘴的银钱和哭哭啼啼的半荷。

沈知意变了脸色。

朱砂走来,轻笑一声,满目得色扶着他走下台阶。

沈知意挣了一下,小小的表示了抗议。

朱砂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二公子教导得好啊!”

沈知意问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朱砂把他按坐下来,说道:“自前辽起,昭阳宫就废了太监一职,北九宫西九宫,宫娥宫厮各有分工,行三察督法制。萧成起,但凡知宫规却还不知检点违背宫规国法,于昭阳宫内私通者,诛三族,掌事掌监斩首,该宫主位交由三司,入昭狱待审。”

沈知意重重叹了口气,凄凄一笑。

茶青方啊,君子端方……连做这种事,都不经自己的手。

“兹事体大。”茶青方出声,“我无法抉择,已去请福禄王与河阳公主,此事如何处置,全部交给福禄王与河阳公主。”

班曦给的金牌就暖在沈知意的心口,烫得很,却没用。

历朝历代,宫人私通都是大罪。

当年萧成开国世祖仁慈,因幼年经历,认为用太监与腐朽南朝无异,非仁君之举,因而废了此例,又严格宫规,以国法为重,对良善者宽宏,对祸乱宫闱目无王法之徒施以严刑,重罚以正视听。

另外还有前朝仁宗之事,仁宗因太后去得早,极依赖她的奶娘,奶娘一度执掌后宫,可后来也因与侍卫私通,被仁宗分尸乾元殿前,诛三族,血洗半数昭阳宫宫人。

这是大罪,十道金牌都不管用。

沈知意心凉如冰,他终于知道,为何茶青方会多日不动手,只趁他的疏忽使他再次失声。

茶青方一直都在等今日。

宫人传报,河阳公主与福禄王到。

沈知意闭上眼,手指紧紧抓着拐杖。

“怎么回事?”福禄王急匆匆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好大的阵仗!”

朱砂理了理头发,脚步轻快,上前福身:“福禄王殿下,河阳公主殿,奴婢是华清宫的代掌刑宫女,今夜奴婢从内务司领花露回来,路过御花园时,听见假山处有动静,奴婢以为是皇上托奴婢养的御猫雪团儿,遂上前捉猫,却不想,碰见这二人鬼鬼祟祟在假山内,拉拉扯扯,正要做苟且之事。”

“嬷嬷,嬷嬷我没有!”半荷身体抖的像筛子,手按着小腹说道,“我没有……”

银钱怒视着朱砂。

朱砂道:“奴婢唤来侍卫捉拿了二人,报给茶都尉,又拿来华清宫的起居注瞧了,这个叫半荷的宫女,已有两个月月信未至!”

银钱狠狠一怔,剧烈摇头,呜呜起来。

福禄王呀了一声,展开扇子,挡住了半张脸,啧啧摇头:“真是污耳朵。”

河阳公主微讶之后,轻声嘱咐左右:“叫太医院的太医来,要性子稳当话少的。”

来的是傅邈,半荷死活不伸胳膊,被侍卫压住肩膀,强行将胳膊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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