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157)

她不顾皇帝的阻拦, 偏过身, 探头看去, 终于看到了他背上的伤处。

匕首已被拔出, 冬日衣衫厚重,但明显可以看出,鲜血将衣衫的颜色染得更深了一些, 而且血还有继续流之势。

唯一庆幸的一点是,刺的位置有些偏,应该没有伤及内脏。

可许长安的心仍提的高高的,因为失血过多也会死人,她不能让他有死亡的风险。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替他止血:“小五,快拿止血药!”

惊慌失措的小五回过神,连忙翻了止血药出来。

好在这里是金药堂,治疗外伤以及病症的药都有。而且金药堂的治伤药向来是一绝。

许长安迅速接过。

小五又匆忙去准备裹伤的细布以及热水、剪刀。

皇帝声音极低:“怎么不可能?做承志还不容易?不就是不吓唬你,让你继续做你想做的事,不设三宫六院么?”

方才她所担忧的,说来说去,也不就是这几点吗?

她的担心焦急稍微取悦了他。他唇角微勾,对自己说,既然承志那个傻子能让她心甘情愿共度一生,在她面前做承志又有什么难的?就像母后说的,他是男人,又是皇帝,就当是为了多哄哄她。

先前以为她是一味践踏他的真心,现在得知她心里有他,不肯跟着他更大程度是碍于他的身份。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适当的退让一些,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许长安愣了一愣,扶着受伤的皇帝往帘后去:“我们先上药。”

皇帝伤在后背,不影响走路,但并不拒绝她的搀扶,只是仍低声催促:“你还没说作不作数呢。”

前院到后堂距离并不远,许长安抬手就去解他外衫,却被他再次按住了手。

他眉峰微蹙:“长安,说话!”

难道方才巨石旁边的话,还是在骗他?

许长安深吸一口气:“肯定作数啊。你要是真能做到,我,我又不是铁石心肠……”

“真的?”皇帝一怔,眸中漾起了笑意,竟转身将她抱了起来,轻哼一声,“什么叫如果真能做到?朕是天子,自然一言九鼎。”

许长安脸色急变:“你疯了,快放我下来!你身上还有伤呢。”

皇帝似乎这才想到后背的伤,默默放下了她。

尽管伤口仍在疼痛,他眼前有些晕眩,可他感觉好像也不是多么难以忍受。

许长安拨开皇帝的手,将他的衣衫除下,露出他的肩头以及背上的伤口。伤口约莫有快一寸深,血还在冒着,雪白的中衣也被染红了一片。

她从小学医制药,见过不少伤口,比这更严重的也不过。她自诩并不是那种见人受伤就敏感易哭的人。可这会儿她眼圈发红,鼻腔酸涩,莫名的情绪在心中升腾、泛滥。

在她这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想过嫁人,因为她不愿安于后宅中,所以她曾经想的也只是招赘。可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放手让她继续做想做的事、承诺身无二色、还在危急关头以身相护,她怎么可能不为之动容?

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许长安低头认真上药。

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落在旧年的疤痕上,她心里酸涩、心疼和歉然交织。

那是她爹当年留下的吧?

前一段时间,她怨怪他。可此时此刻,那些怨气仿佛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酸涩。

不同于她的满腹心事,皇帝的心情还不错。在她上药的过程中,他极为配合,连一声呻吟都有。

“是不是很疼?”把上等金疮药倒在伤口,又用干净的湿巾帕擦拭掉伤口旁边的血渍。许长安一面用细布裹伤,一面轻声询问。

“没有很疼,只是有些困。”皇帝觉得她有点大惊小怪,那伤口不到一寸深,又没伤及心肺。他早前受伤比这次严重多了。可是,看她为他担忧,也还不错。

许长安低声道:“失血过多是会困的,万幸没有伤及内脏。承志,你其实没必要替我……”

他是天子,万金之躯,完全没必要替她挡那一刀。

但他还是那么做了。

许长安偏过了头,没再说下去,可眼泪却不受她控制。

“嗯?”皇帝声音不高,“什么没必要?你是我妻子,保护你不是应该的吗?”

他说的理所当然,许长安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给狠狠撞了一下。想起他先时说的,从得知她和文元的存在开始,就拿她当妻子了。

不对,应该说那年在安城,他决定放弃做许家的嗣子时,就想着要和她携手一生了。

她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感觉酸酸涨涨,很不好受。

深吸了一口气,许长安努力将话语说得四平八稳:“你先歇一会儿,我让人给你熬一些补血养气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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