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61)

只是眼下这情况比较特殊,他刚遭受家法,还曾昏迷过去。大夏天的,若是晕倒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伤口溃烂、悄无声息地死去都有可能。

许长安并不是面软心善之人,但承志若要因此有个三长两短,她心里会过不去这道坎儿。

毕竟他的这顿家法,说到底是因她而受。

是她强行把他扯进了这滩浑水中。

而且极有可能他的不见踪影,还跟她说的话有关。

她本意是想让他放弃入嗣许家而已。

许长安不愿意深想下去。

“表哥,你先吃些东西吧。”陈茵茵捧着一盏冰雪甘草汤,声音轻柔,“别着急,慢慢等,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许长安接过来,笑了一笑,算是回应。她还轻声安抚表妹:“嗯,我不着急。你说的对,他能有什么事?”

话是这么说,到了夜里,仍不见承志踪影时,许长安怎么可能一点儿都不担忧?

可惜一夜过去,也没半点消息。

许长安心里不大安稳,仍让人在外面找着,还请了相熟的朋友比如吴富贵等人的帮忙,甚至还在湘城附近也进行了寻找。

七月二十二日,是许家原定的过继嗣子的日子。如今人都不见了,自然就此作罢,不再提起。而且隐隐约约也有说法,说先时的传言有误。许家找这个承志,是招女婿,不是做嗣子……

找吴富贵帮忙时,后者异常惊讶:“长安,我就不明白了。他走了,对你来说不是好事吗?如此一来,就没人跟你争家业了啊。你还找他干什么?”

许长安拂了他一眼,给了个解释:“他现在也跟我争不了了。主要是他身上有伤,不轻。我怕他死在外面。”

他如果真是负气出走也好,怕的是他带伤离开许家以后出事。

没有父母,没有亲族,孤身一人,又受着重伤。万一有个好歹……

吴富贵小声嘀咕:“又不是你打的,死在外面也不干你的事。”

“嗯?你说什么?”许长安没听清楚。

“啊,我没说什么啊。”吴富贵也发觉这话说的有点过,他轻咳一声,“我听外面人说,你爹找那个叫承志的,是找女婿做半子,不是找嗣子。我记得以前你爹不是这么说的啊?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天啊,你不会真要找承志做赘婿吧?我还以为你讨厌他呢。”

他一脸惊讶,仿佛许长安让承志入赘许家,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一样。

他无比清晰地记得,那次他到许家去,长安看见他,跟看见承志,是截然不同的反应。

那毫不掩饰的厌恶,他都瞧出来了。

许长安不愿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只说了一句:“先找到人再说吧。”

她想,如果他回来,并不在意那天她跟父亲的对话,也不介意她的亲近另有目的,仍愿入赘许家,那她娶了他也未尝不可。

反正她要招赘的话,他大概是最合适的人了。

只是能不能找到,这很难说。

这世上应该没有人在听到那样的话后,依然心无芥蒂。

许长安细细回想过,她当时在气头上,说过不少狠心难听的话,毫不留情,伤人至深。

虽然不是特意说给他听,但这也不能说这是误会。毕竟话是她说的,事情是她做的,也没什么可辩解的。

无论是什么结果,她都能承受。

这厢承志人还没找到,那厢许敬业又病了。

许敬业冲动易怒,这几日连番遭受打击,自觉颜面扫地。承志被他动用家法打昏迷后不见踪影,更是让他愤怒窝火之余又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他虽然态度强硬,口口声声强调错不在自己。但是夜里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想,他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儿不对?

不用见证过继入嗣,来自陈州的几个叔公在许家待的尴尬,寻了理由打道回去。

临走前,七叔公还劝许敬业:“贤侄啊,听七叔一句劝,我看那个,那个叫承志的后生,人还不错。他跟令爱既是彼此有意,何不成全了他们?做什么还要棒打鸳鸯?你要真想过继嗣子,去咱们宗族里再挑一个就是。虽说一般人家都不愿意把亲生儿子给人,可也总有愿意的是吧?你若是嫌过继麻烦,直接让女儿女婿养老送终,也不是不行,对不对?”

许敬业面颊热浪一阵接一阵,不知对方是真心相劝,还是出言讥讽,他只含糊应着。

刚送走几个叔公没几天,许敬业就病倒了。

他身体一向康健,平时连药都少吃。上次服药,还是四年前他坠马那一次。这回一生病,势若山倒,竟然连起床都觉得困难。

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若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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