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兄(95)

她从不后悔自己的举动,也不觉得当年有错,只是手段稍微偏激了一些。

这几年来,金药堂发展的很好,许长安时常免费为贫苦百姓赠药,甚至遇上时疫,她还会捐献药草。到了京城,这个习惯也没改变,还带上了文元一起。

不过这次,她稍微有那么一点尴尬:“不是的,今天没带药,我就是顺道来看一看。”

“啊,那也挺好,也挺好。”张婆婆笑了笑,“难为你还记挂着。”

许长安到底还是不想空手来这么一遭,摸遍袖袋,只摸出了几两碎银,脸颊微红,颇有些不好意思:“我带的不多,拿去给他们买些吃的。”

主要是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带钱啊。

皇帝留神看着她,见她尴尬局促,不由地轻笑出声。然而自己伸手去摸袖子,却摸了个空。

他唇角笑意微凝,抬眼默默看向身后的侍卫。

后者会意,立刻掏出银子,恭恭敬敬奉上。

皇帝不说话,只动了动下巴。

侍卫干脆将银子交给张婆婆:“我们家公子给的。”

张婆婆忙不迭接过,道了谢:“沈三公子名讳是哪个字啊?在咱们济病坊,这捐药、捐银的人家,都是要记下来的。”

“记许娘子名下就行。”皇帝神色淡淡,“不是她,我今天也不会来这里。”

此时还在院中,能看到两三个面如菜色的病人在晒太阳,房里隐隐传出病人的呻吟,偶尔还有不堪忍受病痛的折磨而发出的低呼。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侍卫也面露不忍之色。

济病坊中自有大夫,但病人多,有时会忙不过来。

许长安每次来济病坊,都会顺道义诊一会儿。这回没带药,帮忙看会儿病还是可以的。

她直接走上前去,帮着看诊。

稍微远离皇帝一些,又是从事自己熟悉并擅长的事情,许长安不知不觉自在从容了许多。

冬日的暖阳洒在她身上,为她的身形添上一抹温柔之色。

皇帝目光幽深,负手而立,感觉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和什么画面重叠在了一起。

有皇帝在,许长安不敢耽搁太多时间,帮了一会儿忙后,她就洗了手,向他走去。

皇帝轻声问:“你经常来这里?”

“有时候会来送点药,帮帮忙。”许长安诚恳说道,“多亏朝廷让他们有一个可安身的地方。三公子,谢谢你啊。”

说到这里,她不自觉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地方,对一些人来说,却是最后的避风所。

皇帝眼神微动,只说了一句:“走吧,去慈幼局看看。”

慈幼局也在城西,距离济病坊不算太远。听皇帝主动提起要去这里,许长安惊讶过后,甚是欢喜。

这会儿已不早了,如果去一趟慈幼局,出来只怕都要天黑了。那么,大概就不会再去金药堂了吧?

思及此,许长安精神一震,兴致高昂。她重重点头:“嗯,好呀。”

见她语气轻快,皇帝眉梢一挑,没有说话。

重新坐在马车中,许长安心情放松了不少,唇畔也漾起了浅浅的笑意。

皇帝都能察觉她心情的好转,不禁侧目,瞧了她两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相比起愁云惨淡的济病坊,慈幼局要热闹不少。三三两两的孩子玩耍打闹,有的年纪跟文元差不多,甚至还要更小一些。

许长安看着看着,忍不住心生感慨。她轻声道:“皇上体恤百姓,是百姓之福。如果各地都能如京城这般就好了。”

皇帝声音不高,却有着不容置疑地坚定:“会的。”

初时许长安只是为了拖延时间,阻止皇帝去金药堂,可这会儿觉得,若能各州各县都能如此,那真是一件大大的幸事了。

对于慈幼局,皇帝并不陌生,他身边的不少暗探、侍卫都是孤儿出身。

比起济病坊,他明显更看重这里。

他眼神略动了一动:“许娘子,你所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是啊,还请三公子原谅我的冒犯。”许长安自是点头承认,不然她那会儿还能想到什么事呢?

皇帝理了理袖口,意味深长:“冒犯谈不上,只是没想到原来许娘子还有这样的胸襟与情怀。”

许长安赧然一笑,垂下头去。要不是情况特殊,她纵有这样的想法,也不敢跟皇帝提啊。还不是没办法了吗?

走出慈幼局时,正夕阳西下,人的身影被拉得长长的。

“走吧,送你回金药堂。”

皇帝声音不高的一句话让许长安心里一紧,但她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说道:“时候不早了,公子该回家去了。这也不顺路啊,我可以自己赁一辆马车回去的。这附近就有车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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