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和大人们说话，就得用大人的方法，江黎配合着周建国的演戏，说了一声“谢谢老师”，说得很不自然。说到底，她还是个孩子。

“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政教处那边我去解释，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更不要因此影响了学习。”

“嗯！”

“你回去吧，叫张璐来一下。”

江黎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啦，还有别的事儿吗？”

她急忙摇摇头，走出了办公室。

那天，张璐从周建国办公室回来，眼睛红肿，明显哭过。晚自习，孙昊也被叫了出去。没过多久，张璐又被叫走。临近下课时，他们才回来。

第二次回来，张璐显得很轻松，仿佛只是去上了一趟厕所。孙昊反而像一只霜打了的茄子，有气无力，垂头丧气。回到座位，他猛地踢了一脚椅子，椅子撞到江黎的桌子，发出一声巨响，吓得同学们不禁看向他这边。

江黎抬头看他，两人眼神正好相对，孙昊满眼怒火，看得江黎有点费解。

下课铃声响了，江黎如释重负，事情终于结束了。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只是开胃菜，正席还在后面。

第二天课间操时间，广播体操结束后，同学们正要散开，年级主任在主席台上发话了，“高三5班的张璐同学违反校纪校规，追求同班男生，被拒绝后仍死缠烂打，严重影响了这位同学的学习和生活。在此对张璐同学进行通报批评，并罚她在全校师生面前做检讨。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遵守校纪校规，认真学习，对自己和他人负责。”

年级主任一席颠倒黑白的发言让江黎大跌眼镜，她虽然不知道孙昊和张璐是谁先主动的，但她确定他俩的关系是你情我愿，并非张璐一厢情愿。这时，她想起昨天张璐从周建国办公室回来时的样子，那不是事情解决后的轻松，而是失望到极致后的平静。

昨天晚自习他们对周建国说什么了？为什么明明两个人犯的错，却要张璐一个人来承担？江黎试图在大脑中还原昨晚他们在周建国办公室的场景，想到一半，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此时，张璐已经站在主席台上做检讨了，检讨书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江黎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只见她双手微微发抖。

尊敬的各位老师，亲爱的同学们：

今天，我怀着沉重的心情在这里为我的……早恋行为深刻悔过。初入杰硕，老师就告诫我们，千万不要早恋，早恋会影响身心健康发展，影响学习。我不听老师劝阻，在高三这个紧要关头，谈恋爱了。我的不当行为不仅辜负了父母的期望，老师的教诲，学校的栽培，还给学弟学妹起了坏的带头作用，对学校声誉造成严重的不良影响。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深深地愧疚……

台上，张璐的声音是那么单薄，那么无助。台下，同学们言语嚣张，句句如刀，仿佛台上站的是与他们不共戴天的仇人，不杀她不足以泄愤。

“女生做到这样，也是极致了。”

“也不照照镜子，孙昊怎么会看上她。”

“成绩一般般，长相一般般，家境也一般般，还不知道长得丑要多读书的道理，唉……没救了。”

……

平时看着文绉绉的女孩儿，突然换了一副嘴脸，变得恶毒不堪。

一阵寒意侵袭全身，江黎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以前，江黎只是觉得段泽宇优秀，现在和这些可恶的嘴脸相比，和孙昊相比，他真的很好，而且好得闪闪发光。

回到教室，她给段泽宇发了一条短信：“谢谢你！”

“谢我什么？”

“危难时刻，没有把我卖了。”

“本来打算卖你脱险，没想到我只说了句江黎这样的人，高冷得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会有男朋友，老周就放过我了，压根不给我出卖你的机会。”

江黎看着手机情不自禁地笑了，“不管怎样，还是要谢谢你，不然今天我就和张璐一起站在主席台上念检讨了。”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站在那里的。”

“我知道。”

“你也不会让我一个人上去的吧？”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江黎不确定段泽宇能不能让她克服这一本能，因此，她选择了沉默。过了一会儿，段泽宇又发了一条：江黎，我们一起考北清吧，在杰硕不能说的话，我们去北清说。

过了好久，江黎终于回了，她说：“好！”

第十四章

张璐检讨事件让江黎见识了学校打击早恋行为的力度，虽然周建国在政教处老师们面前力保她和段泽宇，但这不代表他真的相信他俩是清白的。周建国力保他们可能是出于对自己颜面的维护，毕竟一个班同时出现两对早恋的同学，对班主任来说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