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如水,不遏则滔天(8)

作者:覃弃来 阅读记录

我没有接话,依旧望着窗外。

不知为何,我突然好想快点到我和温九洲成婚那天。

这半个月,实在是如同一天的乏味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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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四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婚嫁丧娶。

温九洲以五百两黄金的天价,将秋安之整个忆望楼都搬了过来。场面是出奇的热闹,温府和佟府都挂上了红艳艳的花和帘障。

“我穿上凤冠霞衣,你将眉目掩去,大红的幔布扯开了,一出折子戏……”浓妆重彩的背后是张什么样的脸,华丽戏服里又缝着怎样的故事,我知,你知,天知,地知。

我的身子轻轻转动将长裙散开,那喜服妖冶的像朵在绝壁孤傲盛开的彼岸花。

随着秋安之唱的《天仙配》:“树上的鸟儿成双对……”我一步一步的踏进了温府的门。

那红色的龙凤呈祥的盖头,盖住的是我的千行泪,是我的烦恼丝。但它盖不住的,是我那颗绝望的心。

比绝望更可怕的是自己都听厌了的希望。

我能听得到秋安之不复从前的唱腔,也能看到他那起起落落的水袖,从容不迫的剪影。我看不见的,却是他的眼睛比以往都要亮堂剔透。

秋安之在温府设宴的西花园唱,而温九洲的房间,是离西花园最近的一间了,也可以说是紧挨着的。

他一直从午后唱到了深夜。从开始的《天仙配》循环至《龙凤呈祥》,再至现在唱的《贵妃醉酒》。

秋春化好妆站在一旁,担忧的眼神一刻也没离开过秋安之。虽然他也想去替他师傅唱上一曲,但是每当他想上台,总是被温九洲赶下来说调子起的不好,只让秋安之自己一个人唱,这样才不至于扫了那些达官贵人的兴趣和自以为至高无上的虚荣心。

我和温九洲拜完堂之后就一直在他的房间里待着,直到荣儿喊我换上旗袍出去敬酒。

穿裙子穿习惯了的我根本就没穿过旗袍,一是觉得那么温柔典雅贤淑的衣服穿在我身上浪费,二是总觉得在身上裹着不太自在。我虽是不想穿,但是也拗不过荣儿。

虽说是入了春,但是晚上的总归还是凉的,在那白洋纱上滚一道窄窄的蓝边的旗袍外,又搭了一件珍珠白的披肩——深蓝与白。

就这样,我被荣儿掺了出去。

温九洲看到了我,立刻走上前挽住了我的胳膊,开始一个桌一个桌的敬酒,但是看着他那副面孔,我脑子里只浮现了一个词——斯文败类。

我在跟着他假笑的过程中敬了半个场子的酒,但是温九洲也算是照顾我,只让我喝了几杯,其他的都是他一个人喝的。

不知不觉,他也就醉了。

正当我们要回去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叫了停。秋安之的戏也不继续唱了。

“我想请温先生喝杯酒,感谢您对我们大日本帝国的帮助。”一个带着口音的日本人笑着端着酒杯从首席上站了起来。

温九洲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接了过去。

那个日本人谢的其实并不是帮助,而是昨天要求温九洲带的军队为他所用,却被他拒了,这是寻仇来了。

而那酒,不用猜便是掺了东西的。

温九洲握着我的手心里都渗出了汗,眼看着那个日本人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他脸上的假笑都有些挂不住了。

“您堂堂皇军,理应我敬您才是。”说罢,温九洲让丫鬟给他又倒了一杯酒,然后对那个日本人说:“先干为敬。”

对面的人对温九洲这样的举动只是动了动嘴角,然后将手里的酒杯原封不动的放在了桌子上,皮笑肉不笑的说着:“温先生,来日方长,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便带着他的人走了。

然后所有人还是该闹闹该说笑说笑。温九洲本来被吓得不轻,说是要回房间休息,但像是突然又想起来了什么,转头回来了。也把正要把那个日本人掺毒的酒倒掉的丫鬟喊了过来:“等等等等,先别倒。”

那丫鬟先是一愣,然后又将酒放回了桌子上。

他扯了扯嘴角摆手示意秋安之过来,然后端起了那杯酒:“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你们两个情深得很。要是你们两个,谁愿意为了谁死一个,我也就不再勉强你们,一定会好好对待活着的那个。”

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只想不再让秋安之为我受苦了。

然后我一把拦下:“我来。”

“鹤枝……”秋安之按住我伸过去的手。

温九洲错愕一下,然后旋即一笑:“真是对可怜的鸳鸯鸟。”

他坚定的一摆手,他身后的丫鬟就端着酒冲我走来了。我当时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若是真的会死的话,那就死了吧……可能温九洲会说话算话,不会再为难秋安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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