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峥点点头，没发声。

大家陆陆续续在门口换鞋、放包、挂衣服，钱笑窜过来，拍一下江峥的肩：“哎！你啥意思啊，我这边累死累活的给你搞数据，你那边一键删除！”

江峥没回答，回头看严禾将换下来的鞋放进他们两个专门的鞋柜里，嘴角微不可见的一笑。

“你怎么能这样呢？枉费我和毕蕊费劲心思、不吃饭、不睡觉的帮你打造知识偶像的人设！”

江峥看了一眼毕蕊，说：“当初签合同，我额外加了一条，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零宣传，否则会删帖。

钱笑不知，她觉得这小孩不太懂社会：“你知道现在流量有多重要！一个粉丝一块钱都买不着！200万粉丝远大于200万人民币！你不是攒留学费用很辛苦么？成为知识明星，年收入几千万！宣传知识，利你利我利大家！富你富节目造福社会！”

江峥不讨厌钱笑，如果将周围人群归类，钱笑还属于可交之人，毕竟不藏心眼的人并不多。他任她在耳边呱噪，余光瞥了下严禾。

严禾在厨房，在熬汤，她怎么说让他十二点之前睡都没用，就闭口，开始熬汤了。

熬一个汤需要2-3小时，温火，咕嘟，满室的汤味，只有这个时候，江峥的心才是满的，满到能减速，慢下来。

他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是因为曾被遗弃过，所以才会拼命的上进上进再上进。是为了让遗弃他的人后悔？是为了有掌控感？是为了足够好到不被遗弃？这三者的比例难以分配。

他说他的养父母很爱爱他，他不缺爱，没有被遗弃感。

心理医生说有，藏在潜意识的最深处。

他不置可否。

然后自己也去翻了心理学几个派系所有的理论，还是没有理清楚，也许到像某人一样的不惑之年，他就搞清楚了。

“你知道我为了给你快速涨粉干啥事儿了么？我在梧桐群里宣传了！导致N个梧桐们爬墙！霍桐的经纪人都为了这事儿来找我算账了！！！”

有没有人像严禾一样对他好？世界上有几十亿的人，江峥无法一一确认。

那么多喜欢他的姑娘们是为了才还是貌，他也无法一一去问询。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人类的旦夕祸福一朝全发生在他身上，严禾都不会抛弃他。

“哎！你说话呀！卓导都签了，你还磨叽什么？？？”钱笑摇他的肩膀。

“什么？卓导签了？”江峥问：“什么补充条件？”

“合约两年，除知识类节目不客串，宣传务必尊重事实。”毕蕊接过话来，从包里拿出卓航刚签过字的合同。

江峥没接合同，他说：“合约1年，除知识类节目不客串，零宣传，有意外话题发酵，我会删帖子，同意的话，我签。”

第二十九章

哪里有压迫, 哪里就有反抗，且反弹曲线如弹簧弹力之曲线。

江峥的删帖很快就迎来了报复性反弹。

吃瓜思路统一：没事儿删什么贴？

不心虚删什么贴？

越删帖越代表着：这里有瓜啊，有大瓜啊！

照片删了, 没关系！人还在！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继续去实验室蹲守, 继续去拍拍拍, 咔嚓咔嚓！

卓航伫立在窗前, 还是叉着腰，走到严禾跟前，说：“回家吧，咱俩也算是有经验的老手了, 走, 我护你突出众围！”

咔嚓咔嚓！

“请问卓导，上次的帖子是您本人删的么？”

咔嚓咔嚓！

“卓导, 这位是您的学生还是您的女朋友？还是学生兼女朋友？”

咔嚓咔嚓！

“听说两位相差有12岁，是真的么？请问你们是如何突破四层的代沟走在一起的？”

…

江峥掩在公寓大厅的柱子后，看手机里严禾的定位，越来越近，抬头往外看, 路灯笼罩着辆银灰色的车徐徐的停在公寓前。

他想出去, 去给严禾开车门。

他不能出去, 贴子又重现了, 如二度感冒就是重（CHONG）感冒也是重（ZHONG）感冒，这次热度沸腾炸了：丢的瓜又回来了！！！

他不能出去给热油下加柴煽风点火, 不能让吃瓜的喜好者顺着藤找到更大的瓜：卓神的女友竟然是江神的姐姐！

江峥设定了自动删帖的程序, 但永远都不要小看吃瓜群众的热情, 以及热情的创造力, 人家将帖子变成了英文, 变成了拼音，变成了繁体，变成了竖排…

他开始怀疑舆论是不是民意，浩浩汤汤，顺之则昌，逆之则亡？？？

当节目组来问辩题意见时，江峥就提了一个：“个人是否可以抗拒历史潮流？”

大家辩来辩去，说“柯达直到破产，生产的胶卷也是全世界最好的胶卷，只是这个世界不再那么需要胶卷了，哪怕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