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285)

她满手、满脸都是血。

满眼都是泪。

地上的男人浑身是血刀伤遍布,痛苦地翻滚,另一边的女人也被打伤了,披头散发,脸上全是淤青与伤痕。

如同她疮痍遍布的人生。

看啊。

这就是她的人生。

这就是真实的她。

南烟双眸空洞地看着他。

好像已不认识他,只那么空空地流泪。

怀礼伸出手,试探了下她:“……南烟?”

她没反应,他便上前拥抱住了她。她没有反抗,如一张软绵绵的、被揉皱了的纸般,轻飘飘地就落入他怀中。

她呼吸仍急促,夹着哭腔回荡在他耳边,还要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杀了他……”

怀礼抚着她单薄的脊背,温声地安抚她,“没事了宝贝,没事了。”

“没事了。”

“不能杀人,你的人生还很长,知道吗。”

“听话,不能再动刀了。”

“听话南烟,你还有人生,听话。”

她好似受到了些安慰,不再那么倔强。

怀礼便又放开她一些,他的双手捧住了她苍白的、满是泪痕的脸,用他的眸对上她的,手指去抚她额角的发,“不要杀人,南烟。听话。”

他额头抵上她的,喃喃,“南烟,没事了。”

“没事了。”

南烟只睁着双眸,怔怔瞧着他。

她在他温和的语言下,双目这才逐渐对上了焦,看清了来人是他,她渐渐地恢复了一些意识。

她想起来了。

是了,他今晚要来找她的。他说她的画卖掉了。徐宙也还为那个画廊去了外地,郑南禾还要跟蔺叔叔再续前缘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宋明川又要出现。

为什么每一次她和郑南禾的生活稍稍好转他就要出现。

为什么。

她看着他,咬了下嘴唇,眼泪就不听话地落下来。

“……南烟。”

怀礼低低地唤她,她却仍不管不顾地掉眼泪。

她似乎觉得难为情,要别开脸,他却任她滚烫的泪水在手掌心蔓延,又去拥她,“没事了南烟。”

拍着她的脊背,“没事了。”

南烟伏在他肩头忍不住啜泣起来,哭声越来越大。

好似那一日他带她骑马,在高高的马背上迎风招展,她很想对着天空发泄,大喊,尖叫。

好想大叫一场。

好想。

好想大哭一次。

她的人生不曾有过那么自由自在的时刻。

如果不是没得选,她也不想出生的。

她也不想的。

这些话全都语无伦次地说给了他听,怀礼只轻声应着她,顺从她,轻轻拍她的脊背安抚。

她在他怀中边哭边还不断地发抖,哭到声嘶力竭也顾不上,他便拥她更紧,仍不住安抚,“没事了南烟,没事了。”

“别怕,没事了。”

傍晚时分。

透过窗,远处一湾寒月低垂,肃杀又寂静。

怀礼拨通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直到他陪她上了救护车,她仍在发抖、流泪,她那双一贯狡黠清澈,目的直接的眼睛,无边空洞,又无尽迷茫。

.

郑南禾鼻骨断裂,面部皮肤大面积损伤,差点伤到了眼睛,宋明川全身中了五六刀都没伤到要害处的心脏。

怀礼那时安慰南烟说没事,不仅仅是安慰的话。

他是心脏外科的医生,看一眼就知道致不致命。

她的人生还长。

一路上,南烟一直在想他说的这句话。

警察带了南烟去做笔录,怀礼陪同。

九月末时节,秋意渐浓。

枯黄树叶败落,卷住秋风瑟瑟,不住地往人袖子里钻。

怀礼在外面等待时抽了根烟。

他西装外套给了南烟,白色衬衫上都是血迹,还没来得及换掉,清俊面容也沾了血。

站在这里有点不伦不类,行人纷纷侧目。

他尝试打电话给徐宙也。

两年前给老晏买画儿就留过他的联系方式,前段时间他替老晏联系南烟也打过这个号码。

电话是通的。

没人接。

怀礼叹了口气,对着燥冷的空气吐烟圈儿。

等了许久,警察才通知他进去。

怀礼便掐了烟朝进走。

南烟坐在审讯室外面的凳子上,裹着他的西装外套。她面色没方才那么差了,怀礼进去前在她身边停了停脚步。

他伸出掌心抚了下她脸颊,“没事吧。”

南烟抬眼直直瞧着他,我见犹怜的。她摇了摇头,唇干裂出血痕,“……我没事。”

“那你等我一下。”怀礼轻轻地笑了笑,也不知在安慰她还是什么。

南烟点了点头。

他便进去了。

警察照例询问了作为目击证人的他一些情况,问起他是否是她的男朋友,他第一时间否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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