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何为业(13)
“但我听到另一个说法,有个村子建了工厂,因为管理不规范导致严重的污染,村子里多人都因此生病,那儿的孩子说让爸妈去外地,不想他们生病。”
“这应该是个例,且属于可以避免的人祸。”
“父母子女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总要分开。”
“可人需要陪伴。”
近珠没接话,因为她不能理解陪伴这件事。
近珠被父母催婚时,曾被父母责问,“你这辈子,跟工作过?”
“这话里意思是,人非得有个伴?”
“你跟父母出现代沟,朋友都有家庭需要看顾。世界之大,容你身处,也只家那方寸;世人之多,疼你爱你,也只那一人。”
当时,近珠对此嗤之以鼻。
如今,近珠仍不明白,但或许以后会明白。因为,随着年岁长大,近珠发现那些很俗的老话在自己身上逐渐展现,比如过了二十五岁后,总是不经意想起过去的事——某晚她站在阳台晾衣服时,突然想起大学时追求她的一位男生。就那么突然想起来,然后自责当年为何伤害人家,为什么不能有话好说,为什么把人家的喜欢当作犯罪。
第9章 九
到了村口,听村民说梁佳豪爸妈已经回来了。
钟飞飞把电话拨过去,让梁佳豪父亲到村委商量梁佳豪一事。
梁佳豪父亲拒绝,喊道,“不管,只当没有生过他!”
话罢即挂了电话。
近珠愤愤道,“问题少年的出现及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这种父亲难辞其咎。”
“我只见过他父亲一面,听说脾气似有些暴躁。”
“他家决意不管他?”
“自然不会,”钟飞飞连连摆手,“他奶奶十分担心他。没抓到他之前,他奶奶就多次央我帮忙。我麻烦你,也是这一原因。”
近珠拎着包起身,“那咱们去看一下他奶奶?”
“实在辛苦你!”
近珠正要下车,又被钟飞飞叫住,“魏律师,怎样收费?我晓得你们是先收费,后办事。”
“我没打算收费。”
“为什么?”
“你以为我大老远到这里来,是为了接这个案子?”
“那自然不是,”钟飞飞讲出心中疑问,“其实,我也好奇你来这里做什么。”
“现在,你只须知道,我不是专程来害你们,而且我遵守职业道德与纪律。其它的,等到合适时机,我会告诉你。”
钟飞飞答好。
村子里荒荒凉凉,无多少人烟,两个人正梁佳豪家去,忽望见前面麦秸垛后有稚嫩喝骂声,正要去看,一个小男孩颤巍巍跑出来,一个小姑娘三两步将他拎起来,喝道,“有本事你跑呀!”两个人忙赶上去问,“小姑娘,怎么了?”
小姑娘很警觉,一溜儿抱着弟弟跑开,两个人追上去,钟飞飞揪住姑娘后衣领,“你跑什么!”
小姑娘死命挣扎,忙张间一口咬上钟飞飞手腕,钟飞飞并不撒手,近珠察觉,扳过她的头,一手将她双手制住,喝道,“你做什么!”
原是一场误会。
小姑娘家是村西首的牌场子,斗地主、麻将、纸牌、打升级里里外外摆了五桌,老的有八十岁,二十岁年轻人也有两个。小姑娘以为钟飞飞带着警察来抓赌,要跑回来提醒诸人。
钟飞飞笑道,“以后谁娶你谁有福气。”
近珠道,“赌鬼福音。”
五、123456
梁佳豪家里还挂着挽联。
见钟飞飞他二人进来,梁父连招呼都不打,将小儿子拉到一边,自去抽烟。
梁母道,“钟主任,莫跟他一般见识。”
“没事,”钟飞飞向梁母介绍近珠,“这位是魏律师,她说可以免费代理梁佳豪的案件。”
梁母握住近珠的手,不迭道谢。
近珠取出材料及印泥,教他们签字捺印,“如果你们同意,就签几份材料给我,我稍后去见一下梁佳豪。”
梁母签字时,近珠又问,“平日里,梁佳豪与谁比较亲近?”
近珠解释,“我与他初次见面,他不一定相信我。最好他相信的、亲近的人告诉我一两件事情,以使我换得他的信任。”
“他脾气怪死了,你告诉我,谁愿意跟他亲近?”
近珠不喜欢这父亲的态度,她直言,“孩子进了看守所,现在的关键是处理问题,不是让你问问题。”
梁母道,“我跟他爸在外面打工,两三年见一次面。但钱从来没缺他。”
期间,梁母也不住拿眼去看小儿子。
“钱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近珠又问,“梁佳豪奶奶呢?”
“在隔壁院子。”
“她知不知道梁佳豪被抓了?”
梁母摇头。
“如果真的判刑,在送交法院执行前,你们都见不到梁佳豪的人。这个时间,短也要几个月。按理说,这种事不教老人知道为好,毕竟年事已高,经不起一个又一个打击。但是,她已经知道警察将梁佳豪列为犯罪嫌疑人,如果既不教她见到人,又不教她知道进一步进展,倒更是心焦。所以,我建议还是将现今情况告诉她,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话要带给梁佳豪,并告诉她梁佳豪的身体状况、精神状况为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