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5)

李淼那边正听他妈发来的语音,浓重的北望口音,跟李淼如出一辙的大嗓门,“兔崽子几点了还不回家?小心你爸回来抽你。”

听完语音他揉了揉耳朵,立马回一句:知道了,马上回。

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沈渊说了话,他立马问:“哥,你刚刚说什么?”

沈渊摇摇头。

南宜北望,两千公里。

会是她吗?

沈渊没再想,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走吧,回家了。”

“这就走了啊?”李淼说:“我们还没跨年呢!你得跟我一起等世界末日!”

“没来!”沈渊把屏幕对准他,上边的时间刚好是00:00,他忽然笑了下,“恭喜你平安度过末日,迎来2013。”

烟花不停在空中炸开。

日历本上的最后一页被无情撕掉,2012年在此刻划下句号。

李淼愣了两秒,然后朝着炸开的烟花声嘶力竭大喊:“祝我哥今年金榜题名!如愿以偿!”

沈渊没许愿,从容地走过每一级陡峭的台阶。

李淼喝了许多酒,下楼的时候都轻飘飘的,但他走在后边嘴仍旧没停,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最后在落地那刻忽然问:“哥,你今年打算考哪儿啊?”

沈渊脚步顿住,沉默良久才回答:“平川大学吧。”

一马平川,没有波折。

“哥!”李淼一路跑出去,笑着喊他,“下雪了!”

2013年的第一天,北望市下了冬天的第一场雪。

-

“你没事到这来干嘛?”陆斯越撑着基石,一把跃上天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寻短见。”

言忱回头看,只见他穿着黑色棉服,手里还拎着一件,大抵是来给她送外套的,她笑了下,“谢谢。”

她不常笑,假笑得很勉强,陆斯越把棉服隔空扔给她,“谢你陆叔叔吧。”

言忱平淡地应了声嗯,又恢复了冷淡模样。

天台上风很大,尤其刚下过雨,空气愈发湿冷。

言忱站在那儿,从兜里摸出口琴,先夹在嘴里试了试音,然后捂着吹了起来,刚好是晚上在车里放的那首《情人》。

她吹乐器的时候像变了个人,眼里有温度。

陆斯越本来打算送完外套就回去,但这会儿从侧面看她,倒觉得可以再待会儿,反正回房间里也是一个人无聊。

她吹完了一整首,然后放下来用纸擦拭口琴。

“你会的乐器不少啊。”陆斯越说。

言忱点头,“还行。”

“那你考哪儿定了吗?”

言忱愣怔几秒,然后摇头,“过几天再看看。”

“统考不是都过了?”

“我参加校考。”

言忱耽误了一年高考,之后陆平风把她学籍转到这边来,又学了艺术,今年得准备两轮考试。

两个人就那么站着吹风,隔了会儿,陆斯越说:“不再吹一个?”

言忱诧异看他,四目相对,言忱无奈,她没忍住怼,“你当我街头卖艺?”

陆斯越:“也得有人听。”

言忱:“……”

她没理他,但两分钟后她还是拿起口琴又吹了一首。

悠扬的口琴声融进夜色之中,吹完以后小区楼下还传来了鼓掌的声音,有人扯着嗓子夸:“吹得不错。”

言忱往后退了几步,不想让人看见吹得人是谁。

她收了口琴,走到角落翻翻找找,翻出两罐啤酒来,扔给陆斯越一罐。

“可以啊你。” 陆斯越把冰凉的易拉罐在手心里翻了几下,“这么快就把这儿弄成你地盘了,还藏酒,成年了么就喝酒?”

“早成了。”言忱说:“我们那边读书迟,我马上就19岁了。”

“要是让你陆叔叔看见还以为我带坏小孩儿。”陆斯越拉开易拉罐,声音轻佻,言忱却接着他的话说:“其实是小孩儿带坏你。”

她倒是个能开玩笑的性子,只是平常很少跟人开玩笑。

别说玩笑,就连话都很少。

陆斯越刚见到她那会儿还以为她不会说话,直到她问他:“听说你在川大上学?”他才知道原来这妹妹不是哑巴。

临近零点,这座城市的上空开始绽放烟花。

不知是谁还买了带字的烟花,一个又一个字在空中轮番炸开,连起来是:祝愿祖国繁荣昌盛。

倒是很有心,看得人也心潮澎湃。

言忱很快就喝完了一罐啤酒,甚至还打了个酒嗝。她喝酒比陆平风还容易上脸,不过一罐啤酒,她的脸颊像打了腮红,连耳朵都红得滴血,感觉发热,原先的冷白皮不知所踪,便是连手背都映着一层粉。

她从口袋重新拿出口琴,吹出来的音调很好听,却是陆斯越从未听过的,陆斯越问,“什么歌?”

言忱:“瞎吹。”

在噼啪响的鞭炮声中,陆斯越忽然问:“你电话怎么关机?欠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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