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一边一直很尴尬的夏呈终于有了点事情做，因为和顾全还聊过一回天，所以对这个男孩子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当下就站起身，一边向包厢外走去一边对众人说：“我出去看看。”

两个人出去之后，颜佩如和她哥哥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顾晓颖觉得大概是因为他们终于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顾晓颖十分识趣，拿起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包准备出去：“我也出去看看。”

颜佩如依旧是一副慈祥和蔼的好长辈模样，完全忽视顾晓颖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晓颖，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也比顾全他强多了，现在顾全他爸爸又走了，我们母子俩只能靠娘家了，我没什么关系，你就当是可怜可怜顾全吧。”

我没什么关系——她在心里默默的重复颜佩如的这句话，一边还是忍不住拿眼睛往戴着鸽子蛋、拎着LV的颜佩如周身瞥去。

噢对，还有颜佩如用的VERTU法拉利限量款。

粗神经如顾晓颖，是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在不久前自己还对着颜佩如彻底翻脸，而现在没过多久她依然能够理直气壮的开口让自己把股份让给他们家。她只觉得这是她们颜家人特有的逻辑。

“顾钧生前也不止恒聚这一家公司啊，剩下的全都留给顾全了。你们也说了顾全这孩子性格容易吃亏，那就更要多磨练磨练了，反正也不怕在外面摔得头破血流，回来还能有阿姨这么好的家长护着呢。”顾晓颖不咸不淡的说着。说完之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味，直接化身成为家庭伦理剧里争遗产的邪恶姐姐。

顾全的舅舅在旁边听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了，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说了起来：“你这女孩子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呢？你知不知道你当年考研的时候要不是你阿姨在你爸跟前提醒，你能读上夏教授的研究生？还有你现在，要不是你阿姨，你能轻轻松松就在学校里教书？你不要真以为自己多不得了，到头来还不是要靠家里！”

接下来的剧情就是颜佩如赶紧在旁边唱白脸，拉住顾全他舅舅，说：“你别说了别说了，我做这些也不是图报答的。还是别让小辈们知道更好。”

顾晓颖这边还没来得及冷笑，那边顾全的舅舅又跟着大声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为你抱不平，要是不说，她还总是觉得你欠她什么似的。”

恰好这时夏呈推开包间的门回来了，顾晓颖正好也可以这个时候离开了，于是在走之前还是甩下一句话：“这些事情我从来都没哭着喊着求着你帮我，你们俩少给我在这儿唱双簧，再说了，颜佩如，那些事情是你能做到的么？你又会愿意帮我做么？”

而且，千不该万不该的就是去招惹我妈。顾晓颖在心里说出了下半句。

***

“顾晓颖，有没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和夏呈两个人慢慢步出饭店，外面是一片繁华闹市夜景，夏呈突然问出这么一句。

她斜睨他一眼，简直是无语：“你不会用成语就别用好不好？”

“不是，我知道‘再世为人’的意思，”夏呈执拗的争辩道，“我说的就是再世为人。”

“我记得我读大学有一年，还是早春，在实验室突然接到我妈妈的电话，说我舅舅过世了。我舅舅一直很疼我，我们俩感情也很好。可是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当时急着想要回来，可是根本买不到机票。后来是导师帮我找熟人买到的一张机票，可是又因为大雪飞机停飞，我又决定不回去了，那个时候傻得很，觉得没有见到尸体大概就可以当他一直还活着，你别笑话我，我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当时在机场里还觉得自己想的很有道理，转头就把机票撕了。”

“可是后来一出来，被外面的冷风一吹，就立马清醒过来了。以前，是不管我在哪儿，那个人都是活着的，现在是不管我回没回去，那个人都已经没有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这种感觉。”

顾晓颖为夏呈突如其来的文艺搞得有些伤感，只能低头掩饰的一笑：“现在还没到春天呢。”

“顾晓颖，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夏呈也没争辩，只是清清淡淡的甩下这一句。

“可是，我和顾钧、你和你舅舅，这两个不一样。”

“你发现没，今天是平安夜。”夏呈一下子又变成欢欢喜喜的样子了，对顾晓颖说道。

“早就知道了，我天天看手机报的。不过我不过这个节。”

夏呈又成气包子了：“我也早就知道了，怕万一你不知道委婉提醒你啊。”

她无语。

“对了，你答应过我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就答复我的——”说到这里，夏呈突然拖长了声调慢吞吞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