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望天明(33)

作者:舒庆初 阅读记录

又过了三天,上午十一点的时候,郁植初在卡敦中心街道做报道。周围有一座座新月穹顶的清真寺屹立,夹杂着上空直升机巡逻的轰鸣声在低矮的建筑群中回荡,风扯过她的发,张牙舞爪的像个魔鬼,几乎得扯着嗓子才能让麦克风收进去自己的声音。

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进许多民众上街进行游行示威,他们高举旗帜,大声呐喊,呼吁释放孩子,试图推到东国政府军权。口号回声震天,整个场面看似整个世界想要自由民主的人都挤在了这里,两旁拉着横幅,幅上印着总统下台的空洞的大字。

这些民众丝毫没想过,如果一旦把东国最主要的政府军力机构推翻,不光是剩下的三方势力,就连周边虎视眈眈已久的国家都必定要争上一口,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以公知为盛行的时代,在这里起不到丝毫作用,在多党派无下限自由竞争下,最后能够获胜的一方,往往不是对自己高标准、严要求的圣人,而是最不要脸的人。因为他们懂得如何攻击对手,更会煽情和挑唆群体矛盾,再往下才轮到对政策的把握。

如果这个国家一直不团结统一,就不会有和平的那一天。

蒙桑立即把摄像机对准那些人。

穿着军装的步枪手列在两边,越来越多的人群从四周聚集过去,像条条支流汇入大河,但又互相保持着距离,害怕那些士兵开枪。更有警察立即上街维持安全秩序,警笛声啸叫起来,鸣起枪来。

但是游行队伍中有人拿起来武器和警察对抗,甚至开始讥笑,每个人变得紧张而愤怒,警方不得不用高压水枪驱逐示威者。而木棍、燃烧弹和砖块则被示威者用来宣泄他们的仇恨和愤恨,接着,步枪兵们也对民众拉开了射击的架势,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场面顿时失控起来。

示威者和军方的临界点一触即发,咒骂声、命令声此起彼落,骚乱分子和小商小贩混迹于示威潮流中,毫无秩序。

人群将郁植初和蒙桑挤散了,为了走进军警和民众对峙的核心,郁植初不得不接近着现场的最前沿,有内派记者在第一现场,就能多报回一手信息,这永远是战地记者的职责所在。

她一面拿着相机拍照,一面踮起脚在人头浪潮里寻找蒙桑的脸孔。

突然人群中有呼声大喊:“反对派来了。”

不知从何处冒出数名手持武器和护盾的青年从周围的铁丝网跳进来,摩拳擦掌,对空舞枪,子弹声突突突突的响起,就好像冰雹砸在地面上。

身着迷彩服的军人倒在郁植初脚下,一只手绊住了她的去路,整个人朝着地面重重的跪下去,一抹尖锐突兀的划过她的膝盖,红红的血喷溅在地上。

一阵恐惧紧紧攫住了民众的心,众人纷纷尖叫着四处抱头仓皇逃窜。身后“砰!”的一声巨响,催泪瓦斯,满疆狼烟刺的郁植初咽喉有撕裂的剧痛,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晃的睁不开眼。

近乎狂暴的扫射声循绕在耳边,让人分不清交火的方向,子弹织成一张看不见的巨网紧紧捆住城市的天空,扼住空气的喉咙。鼻尖的血腥味像死神在追魂摄魄,刚才还只是彰显着冗闹的街道瞬间变成了吞噬活人的地狱。

郁植初一个翻滚赶紧爬进旁边的看台,希望那还没人腰身高的物体能够挡住一线之隔的扫射。

不断有鞋子踩在她身上。

郁植初大脑一片空白趴在地上,如濒死般战栗,头皮发麻,费力的睁开眼向前眺望,远方仍是未散的重重迷雾。

或许又要死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比枪声还要响。

身边有人压低着颤抖的声音啜泣,一个中年男人止不住的慌张询问:“会不会被轰炸?会不会被轰炸?”

有个女人正悲戚地呼喊上帝以求保佑。

身旁不断有人像不起眼的植物般瘫软倒下,睁着无助而绝望的眼睛,像面粉一样散落在两旁。地面塌起的血迹污没着鞋子,往鼻孔上冲,伴随着难以吞咽的硝烟来回翻滚,周围嘶哑的哭喊声被戛然而止的淹没在枪声里,肉片横飞,一片惨状。

“砰!”

又一声巨响刺激着耳膜,一颗迫击炮弹落在了街道中央,碎片立即炸出,周围的建筑玻璃碎裂,房子被子弹凿的千疮百孔,电线杆和路灯杆倒在街道前。

飘绕的黑烟仿佛黑色丝绸,恰好遮住了太阳,在弥漫升腾起的黑色背景里,可以看出一个惨败的圆形轮廓透过,时明时暗变化着,像是乌云遮顶,更像是夜。那噩梦般地噪声让人无法逃脱,头上依然是射击声和别人的尖叫声。

一颗人头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最后“啪”地一声掉在郁植初眼前。血浸的人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牙齿在嘴里埋没不住,完全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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