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手记[无限](70)

他不想让余洲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以久久为先。

“你也是一无所有的可怜虫,别自欺欺人了。”樊醒一字字道。

一种陌生的惊恐像虫子一般钻进余洲心里。

余洲和鱼干目光同步,齐齐看向樊醒手上的金色圆球。

被血液侵染的硬壳正在裂开!

鱼干发出尖锐的啸声。它的恐惧瞬间侵入余洲脑海,余洲忽然颤抖,他本能地想远离樊醒和他手里的那东西,可樊醒完全钳制住他,大得出奇的力气,就像一只巨手把余洲牢牢压在原地。

樊醒扬声长笑:“安流啊,安流!”

他举起手中圆球,笑声愈发疯狂。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圆球正在崩裂,金色的硬壳化成液体,水一样从樊醒指缝淌下,“你我都是母亲的孩子,我们有同样的源头。你的心脏惧怕我的血液,然而母亲添加的这层壳子,它认得我!”

圆球的硬壳融化了一半,圆球中央那团不断滚动的混沌终于露出全貌。

它是浅灰色的,如同那些有毒的蔷薇一样,阴郁低沉。

在夜灯与雨水中,混沌仍旧缓慢翻滚,它们悬在樊醒手心,被樊醒五指牢牢圈住。

鱼干无处可躲,从圆球开始融化的时候它就僵硬地失去了活动能力,落在余洲胸口。

“……”樊醒松开了钳制余洲颈脖的手。他用手掌盖住鱼干,“好吧,别害怕。你不想要这部分力量,那就直接给我吧。”

那团混沌的烟气,就这样被樊醒按入了胸口。

城市有密雨,但从来没有打雷。

已经抵达城外郊区的付云聪却听见了雷声。回头看见城市天空电光闪动,他心头一突,连忙对车上其他人说:“雨太大了,我们回去吧。”

大巴掉头,往城内疾驰。付云聪跑上观光层,雨愈发的大了,但这不是他操纵的。有人越过笼主,让“鸟笼”的天气发生了变化。付云聪心里升起不祥预感,他想起余洲说过的,出现在某个“鸟类”空中的巨大手掌。

电光密集的地方,浓云正在翻滚。

“……他是要死了么?鱼干!”余洲喊出了那个特殊的名字,“安……安流!”

鱼干猛地从他胸口窜起。

樊醒浑身战栗,胸口萦绕着灰色的混沌烟气,已经失去了控制余洲的力气。汗水从他身上淌出来,就像彻底洗了个澡,他长发湿透,紧紧闭着眼睛,嘴唇因为忍受痛苦而咬出血来。

“我不知道!”鱼干无措,“我不知道别人吸收我的心脏会发生什么事!”

余洲:“你们最好把所有事情都给我讲清楚!我他妈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是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吗!”

鱼干张口结舌。

余洲将樊醒推翻在地,起身时顺脚踢了一下。

“既然要死那就去死吧。”

头顶传来沉闷的雷声。

余洲抬头时,看到有一只手从密云中探出,像拨开布帘一样,从中央分开了云雾。

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四只嶙峋、干瘦的手,把天空挖了一个洞。

“……余洲,余洲!!!”鱼干在余洲身后大喊,“救救我们!救救樊醒!”

余洲目瞪口呆。

他看到一只硕大的眼睛连着细长脖子,从天空黑色的洞口里慢慢探下来。

“我会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鱼干噗地趴在余洲的脸上,“快!快把樊醒挪到它看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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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溃疡(9)

安流的“心脏”不冷也不热。它是火辣辣的,仿佛揪着皮肤骨头,血管也因此被抽动,樊醒浑身都在打颤,脑子一耸一耸地疼。

他无法动弹,无法出声,眼前一片朦胧。他看见余洲把自己拖了起来,走几步就因为力气不济倒地。

余洲没放弃,拖着他双手往一旁拉。码头边上有拾荒人蜗居的小棚子,脏污不堪,里头一股子沤出来的酸臭味。

樊醒的呼吸变得短促。鱼干趴在他的脸上,头一回真正地着急了:“别死,别死……”

樊醒忍受着浑身的疼痛,舌头因麻痹而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视野渐渐模糊,变成了一片浓淡不一的灰色。

一滴雨从天空坠落,落在他鼻尖。

樊醒看到自己站在海滩上。海水浅浅地推上来,淹没他覆盖鳞片的脚丫。

借助水,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一个长着鱼脸的孩子。

四野茫茫,巨大的水母如同眼球,在浅灰色天空中舞动。天地是倒悬的,山峦像钟乳石,累累悬在头顶。樊醒伸出手,试图触碰水母们细长的鞭丝。他的手是孩子的小手,手背同样长满鳞片,手指与手指之间,有肉色的薄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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